这么纠缠不清,可不像是谢翊之的性子,傅希如撩起眼帘复看他一眼,突然笑了:“你怕什么?”
他们实在熟稔,彼此之间许多话都不用说尽,但也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小心翼翼的试探。谢翊之无奈,只好挑明,老老实实道:“我怕你泥足深陷。”
“你是真的钟情。”
傅希如闻言,不动声色,眉毛抬也不抬,像无悲无喜,云淡风轻的拨回了话头:“钟情没有什么用,你是怕我色令智昏。”
谢翊之叹息:“你站在琅琊王这一边,倒是赢得毫无悬念,可却赔进去你大好前途……”往他脸上一看,神情更加不忍,像是傅希如现在就变成了修罗恶鬼似的痛心疾首:“还有这么一张脸,你这回要是还做那个佞幸里的纯臣,还有什么可搭进去的?”
说这些话似乎是冒犯天威了,不过他们私下对卫燎毫不客气的品评,似乎也是常有的事,谢翊之是个闲散中郎将,并不在朝侍奉君王,为朋友发发牢骚,情理之中。
况且有那么一回过去,他如今对傅希如再三劝阻,就只能算是拯救陷入情劫的挚友了。
佞幸这词,听来刺耳,傅希如却颇有些怀念。
本朝于男风这回事不算忌讳,但毕竟不够光,何况臣子入幕,不是正途,也难以走出头来,多为人不齿。傅希如出身太好,起点太高,颇受先帝嘉许,到后来和卫燎搅在一处,难叫人觉得他失了风骨,是比裴秘更能媚上的人。
这件事本来也瞒不过人,就是没人当面说,背后也传得纷纷扬扬,白雪一般的名字沾染上污秽,也就是片刻之间。
自打出京之后,傅希如倒是很久不听这两个字了。
他不怕人议论,只是总有亲厚之人替他叹息,谢翊之就是其中一个。
他的意思傅希如很明白,到现在傅希如在这条路上,只剩下自己了,和卫燎之间要是再输下去,只会抵掉这一条命。
人固有一死,可他不能死在这件事上。
傅希如勾着唇角,望之可亲:“我不做傻事,你就放心吧,时局变动,天下要乱了,裴秘目光短浅,德不配位,不能放着他纵容陛下胡来总要做些什么。”
鲜少有人敢这么直白的说什么天下乱不乱,更不会直指当朝宰相配不上这个位子。朝堂如今已经被卫燎的任性搅成了一锅粥,乱成一团不说,原本成形的党派纷争也成了各自为营,只剩下斗来斗去,傅希如孤身一人要浑水,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自己说得那么理智,简直是要火中取栗。
谢翊之长叹一声:“好,好,我知道你,说了就一定会做,我拦不住你,就只想问问,你这次盯着什么?什么散骑常侍,你是不想要了吧?”
这不算是问句,而是肯定。
散骑常侍这个职位,原也是个散官,在内则奏对答疑,以备顾问,在外则骑行在侧,是天子近臣,也是权臣,重臣,亲信。
现在傅希如一头也沾不上。
何况他要伸手到这摊浑水里头去,就要舍得自己,全靠卫燎,是不能成事的了。
他笑而不答,谢翊之也不再问,等了片刻,傅希如总算是自己揭晓了一半答案:“要让这水更浑浊,不辨忠奸贤愚,乱中可以取胜,哪儿还能有文昌台便利?”
文昌台者,尚书省之别称。
谢翊之隐约觉得眼前的傅希如哪里不太一样了,可又劝服自己这不一样是一桩好事,于是没提别的,转而替他谋划:“你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