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追上去给他盖上一领鹤羽裘,急急在前开道,唯恐有人冲撞了他。
小潘妃这才醒来,披上衣裳出来,就只看到他的背影,想跟上去,又退了两步,扭头去问低眉顺目的宫人:“陛下要去何处?”
这里不是她的漪澜殿,宫人一个个哑巴一般嘴严,摇头不吭声。小潘妃问不出,脸上浮起怒意,又很快压下去,暗自思忖着,转回了内殿。
她侍寝的时候一向比卫燎晚起。这或许是一种格外的优容体贴,也或者是对她毫不在意。毕竟即使宠冠六宫,她也从没有过什么椒房之宠,画眉之乐,晨起之时枕寒衾冷,好似是孤身一人入睡。
等到回了漪澜殿,心腹也早已打探出了消息:“是傅大人今日入宫,陛下在停云馆召见。”
卫燎向来纵情任性,未登基的时候就是这随心所欲的样子,那时候小潘妃就有所耳闻,更何况现今日夜相伴?
“停云馆?”她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却又毫无头绪,于是只好放下了。
卫燎就坐在停云馆内,四面轩窗开了一半,博山炉里刚扔进去的柏枝和金银花烧出清透味道,红泥火炉上烧着茶,他手里端着一盏蜜水,稍稍润了润唇。
这里是宫中赏梅花最好的地方,先帝在日修建,到卫燎登基践祚,又因为格外喜爱这里的景色,而再次修葺。里头有上万株梅花,大多是红梅,开花时节如一片彤云,雪景里也十分耐看,香气又好,因此焚香祛除碳气的时候卫燎不爱用浓烈的香料,反而用的是干花和柏枝。往常都用干梅花,今日因是晨起之时,就用了金银花提神醒脑。
他天生气血略虚,早起常常不好伺候,身边的人都是用惯了的,知道他的种种忌讳,铺排开赏梅的用物,伺候他落座,就入了定,静的落针可闻。
卫燎又饮一口蜜水,面上的不耐烦终于消隐,懒洋洋的拥着裘衣坐在坐榻上等候宫人带来一别经年的傅希如。
若是两三年前的他,纵使神情慵懒,心里也多半雀跃,既是为了久别重逢,也是为了傅希如这个人。
当年登基之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傅希如当做泥塑面人来揉搓,恨不得顷刻之间就变成自己要的那样,用君威和皇位叫他不得不低头,不得不顺服,可惜见效不彰,甚至还被狠狠咬过一口。那时候他太年轻,耐心不足,况且登基之后能玩的东西那么多,扔掉一个傅希如不算难割舍,于是轻率的将他贬谪出京,到了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地界,做一个刺史,甚至以为他总会服输,求得宽赦,重返京城。
现如今傅希如确实是回京了,可这一场漫长角力,卫燎绝对没有赢。
他心里郁气难平,却在这么些年的磨难里做到了不动声色,想起这种事也不过是心中冷如冰,神态上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
他真想看看傅希如是否也变了,又成了什么样的人。
他把傅希如扔出京城,把傅家的权势脉络割得七零八落,傅希如恨他吗?
最好是恨的,这样他们仍然能势均力敌,再角力三五年。
傅希如此时正从无极门穿过。
他官阶爵位都不够在宫中打马乘轿,好在毕竟弓马娴熟,顶风冒雪到停云馆不是难事。
原本觐见不该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