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廿六,是祁栩的忌日。
南塘镇的祖宅在沉寂了近半年之后,终于迎来了一次难得的热闹。
祁栩被葬在南塘镇的后山上,面朝南方,背倚青山。简简单单的一座坟冢,立在无数祁家先辈的沉睡之地中间。
到达南塘镇之后,祁杉就托钟菡带他去了后山。
昨天夜里刚刚下了场小雪,就算是在南方,到了这个时节,南塘镇的气候也很是湿冷。寒冷的空气裹挟着水汽,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祁杉一副脆弱的凡人躯体,比不了钟菡那种强大的种族,裹了一身厚实的羽绒服,只能跟在她身后力地追赶。
钟菡踏着有些冻结打滑的土地也照样身轻如燕,祁杉勉强跟上她的脚步。
“那些,”钟菡领着祁杉爬到山上,指着不远处一片松林,“那片树林里葬着的,全是小栩。”
祁杉好不容易追上她,扶着一棵松树气喘吁吁。闻言,他抬起头,朝钟菡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松林里石碑林立,有的已被风雨侵蚀得斑驳不堪,连上面的名姓都没了任何痕迹。
走近那些墓碑,从北到南,石碑越来越新。而离他最近的,那座最新的坟墓,就是祁栩这一世的安眠之地。那也是唯一一座带有她的照片的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里,祁栩年轻的面庞带着恬淡的微笑,静静地与祁杉对视。
“姐。”祁杉在墓碑前蹲下,“我来看你了。”
时逢隆冬,松林下的细草都已枯黄凋敝,被昨晚的雪覆盖住,完全没了踪迹。脚下的土地上覆着一层皑皑白雪,只有零星几根松针落在上面,有种纯粹的美感。
祁杉捡起落在祁栩墓碑前的松枝抛到一边,盘腿坐在了雪上。他静静地盯着墓碑上祁栩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钟菡,你说我姐下一世投胎会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钟菡也跟着他并排蹲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拂去墓碑上的积雪,“不过小栩多次改变自己的命数,下一次投胎,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是吗?” 祁杉喃喃道。
“良辞是这么说的。”
“良辞?” 祁杉有些讶异,“对了,他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钟菡顿时陷入一阵沉默,许久之后她才说:“他有事要忙。再说,他也没有必要一直跟着我。”
祁杉直觉她和良辞有问题,但好像他直接问的话又有点不合适。他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
“良辞跟我是不一样的。”祁杉没问,钟菡却自己开口了。
祁杉一脸蒙圈的看着她,顺着她问:“怎么个不一样?”
“他不是神族。”钟菡再次沉默片刻,脸上神情有点复杂,“但他曾经是。他曾是战无不胜的,威名几乎仅次于佛。但是……有一天,他不再相信佛了。他背弃天道,入了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