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水,泛起一阵不安的涟漪。
这位年轻的薛公可是天下手下的得力干将,这话到底是谁的意思,还未可知。
一个雷厉风行、明强干的李贤都能被天后轻而易举地算计下马,又何况自己那个冒冒失失又胸无城府的丈夫。
“殿下难道忘了太宗的话了吗,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她少不得软言细语地哄劝着,“当初贤是为什么被三司会议,废除太子之位的?还不是因为他不听韦公的规劝,才招来了废除之祸。如今您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更应该时刻警醒着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走上贤的老路子。”
李哲冷哼一声,眼中大有不屑之色:“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他们都能挑出毛病来。你放眼满朝上下,到底还有几人是我李姓家臣?如今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改了姓氏去武家,眼里还容得下我这个太子吗?”
韦香却慢慢抚着三寸长的指甲,悠悠道:“正是因为他们目中无人,殿下才更应该做好自己的本分,让他们瞧瞧李氏子孙的本事。您现在是太子,可不会一世都是太子啊,等您登上大宝之日,难道他们还敢小觑殿下吗?您得学会忍耐这一切,忍耐他们挑剔的眼光和不轨的想法,您要相信,终有一天,会轮到他们为今日的傲慢与偏见付出代价。”
李哲眼中似有一层融不掉的寒霜:“若我有登基大宝之日,一定要将母亲的这些党羽一一剪除,我要让世人都明白,这天下究竟姓什么!”
“是。”韦香握着他的手,仿佛握着一艘行舟的舵,“在此之前,我们只有忍耐。”
忍耐的时光比想象中的要短暂很多。
永淳二年八月,在东都修养的天皇突然下令让李哲赶往洛阳侍驾,而留下年仅两岁的皇太孙李重照和股肱大臣刘仁轨监国。
刘仁轨业已过了八十高寿,而李重照不过两岁之龄,一老一少,如此荒诞的组合,令人不由在可笑之余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刘仁轨素来反对天后,如此一来,就可把他钉死在了长安,就算东都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决计赶不回来主持大局了。”韦香头上的金凤步摇随着车马的晃动而巍然一颤,落在她布满了算计的眼尾,越发衬得她一双明眸深不可测,“能有这般的手笔的,恐怕也只有天后了。”
“父亲怎么会放任母亲颁布这样荒唐的旨意?”李哲不解,如此一来,倘若长安出了什么乱子,又要如何应对,是靠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儿,还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就说明,东都有更要紧的事情,甚至比长安的每一件事情都重要。”韦香的目光沉淀下来,一分一毫都是密的算计,“天皇急诏,想来也是为了此事他需要您,比长安更需要您。”
李哲犹然不解:“到底什么事情,一定要如此紧张?”
韦香朱唇微启,吐出两个字:“传位。”
“传位?”李哲被这两个沉重的字眼砸得有些眼冒金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来,“难道父亲的病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一切到了洛阳就有分晓了。”韦香这才挽起一个淡淡的笑,眼前垂落的步摇金流苏仿佛变成了遮在大宝侧座上的帘,拨开这道朦胧虚幻的帘子,她已隐隐看到万民来朝的盛况。
她相信,这一天不会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