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生戎马,未曾言败,为长姊用血肉之躯遮风挡雨拼,为萧家在尸山血雨里拼杀了几十年,为前朝的一个遥不可及的遗梦牺牲了自己本可安稳平静的半辈子,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把他送往断头台的那个人,是他的唯一亲人。
萧家最后的骨肉,竟然是相残的结局。
顾安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怜悯,语气也温软下来。
“萧二爷是真丈夫,明府与本官都很激赏,只要你愿意与我府合作,我可以向你保证,投者无罪,降军不杀。”
顾安对自己的每个字都很有把握。
他知道萧勇这样的义军好汉,是不肯也不屑于自己苟全于世的。
可他的jūn_duì就不一样了。
那里的每一个人,往上数三代,都是跟他祖宗一起插秧耕田的父老乡亲,往下数三代,都是对他们萧家发誓不二的忠实拥趸者。
他笃定这个萧勇不是萧毅那样见利忘义、独善其身的小人。
而事实证明,他的判断从不失手。
萧勇最终还是低下了他那不肯屈服的头颅:“我们早已到线报,官兵已经纠结周遭十个县府的兵力,准备合长安三万援兵之力,围攻我们萧家军。”
“你们的消息倒是很准,她还有什么诡计?”
“她已定下计策,五月二十,率先攻城,抢下先机。”
顾安的眼里放出了光:“她要先攻哪里?”
萧勇闭上了眼睛,嘴唇颤抖。
“渝州。”
“奉节?”
“没错,萧毅要先攻奉节,为求围魏救赵,声东击西。”
李博亭隔了一层木板小声道:“官府早准备铲除这个败类,只不过渝州势单力薄,为求稳胜,已经联合了周围十数个州县的兵力,准备一举肃敌。”
吴议亦早听过学生们议论此事,但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萧毅要舍近求远,去攻奉节?”
李博亭沉声道:“奉节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城池稳固,易守难攻,若能攻下奉节,就可以与三万长安援军分庭抗礼。之前的萧勇便是探路之人,否则他们断乎不至于跑去奉节掳掠。”
“但官府既然纠结兵力在渝州,也一定是到了什么线报。”
李博亭不以为然:“萧毅专擅诡计,一定早就散布出假的消息,老夫在这营中数日,已察觉到他们暗中部署船只,一定是要走水路。渝州近在咫尺,他们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们要舍弃渝州老窝,而转攻奉节,占地为王。”
吴议在军事方面素无造诣,只能沉默地听李博亭分析利弊。
也难怪萧毅不肯如约放走李博亭,也不肯杀了他。一旦放走李博亭,就等于走漏了消息,而一旦杀了他,就等于毁了自己的信誉,所以只能将他关押在这里,不死不活地吊着他老人家这条性命。
“今日你被萧毅传唤去,到底为了何事?”李博亭问。
“给了我个下马威。”吴议回忆起今日情形,不由叹了口气,“不瞒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