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
吴议又跟着沈寒山踏上了早晨走过的那条路,低头一看,干砺的土地上脚步的痕迹已经被黄沙掩去,只能依稀分辨出一条通往农庄的方向。
还没等师徒二人走到于娘子家门口,就已经远远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里握着冰,不停地往怀里塞。
沈寒山快步走过去,才听得于娘子嘴里不停地念着:“乖乖,忍一忍,热退了就好了,乖乖,京城的太医都说了你会好的……”
他忙使了个眼色,吴议撂下背后的药箱子,强行掰开于娘子的手一看,怀里的婴儿抹着一头的冰,早就冻得青紫不已,他也顾不得什么防护了,直接伸出食指去探他的颈动脉,果然是一点搏动也没有了。
“沈博士……”
“我知道了。”沈寒山飞快地打断他的话,试图与于娘子对话,“你儿子……没了多久了?”
“没了?”于娘子反咧唇一笑,干裂的嘴皮渗出血丝,“您看,他不是好好地呆在我怀里的吗?”
说着,一边掩好吴议掀开的襁褓,把死婴抱着怀里不住地诓哄着。
“乖乖睡,睡乖乖,睡一觉就好,就……就好了……”
她干而瘦手指像骨节分明的一把竹扇,轻轻拍在没有温度的襁褓上,过了许久,才随着渐渐喑哑下来的声音停下了动作,浑身无力地滑坐下去,靠着一道落灰斑驳的墙壁上。
“我走了好久好久,河道都干涸了,我走到河心里,才见着一点冰渣子。”她抬头看看沈寒山,又低头望着自己死去的孩子,“我把它们捧在手心里,很快很快地赶回来了,我一步也不敢停下……”
“为什么,为什么……”
早春虚浮的阳光折进她喃喃细语的嘴唇上,映出鲜红的一抹血痕,吴议刚想上前,却被沈寒山拉住了手肘。
沈寒山暗暗一摇头,丧子之痛,足够压垮这个快要一无所有的贫家女,现在她连最后的理智都丧失了。
等她终于不再言语,沈寒山才试探着缓缓上前:“于娘子……”
于娘子如被拍上岸的鱼似的一弹,警觉地抱紧手里的死婴:“你是牛头还是马面?我不许你带走我儿子!你要带,你要带你就带我走!”
“我不是鬼使,也不是神差。”沈寒山小步地挪近于娘子,“我是大夫啊,我来给你儿子看病的……”
于娘子当即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大夫,大夫你快看看,我儿子怎么这么冷……上午大夫说要给他退热,现在他退热了,怎么还不好?”
沈寒山暗自朝吴议使了个眼色,一手附在背后,接过吴议悄悄递上的木片刮子和小药瓶,另一手小心翼翼地展开死婴的襁褓,趁于娘子发痴盯着孩子的瞬间,飞快地用木片在孩子的痘疹上刮下,抹进瓶口里。
于娘子立即拢双手,双脚朝沈寒山一个劲儿地蹬去:“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你骗我儿……”
沈寒山将瓶子往后一丢,吴议赶忙伸手接住,用布帛一层层封好。
沈寒山自己却岿然不动,任于娘子拳打脚踢也一动不动,既不逃避,也不喊痛,真成了一座山似的,就那么背脊挺拔地伫立在那里。
半响,于娘子已踢得双眼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