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着道:“这个老奴去办,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只求先生放手一试。”
“你去采筷子细的竹管,打通其中的关节,洗刷干净,在烈酒里狠狠地浸上半个时辰,就足够用了。”吴议细细地吩咐她,“水就用瓷碗装好,务必干净就可以。”
王妈妈“”地点了半天头,捏着袖口,恨不得拔脚就去采办。
张起仁倒仍然不慌不忙:“王妈妈先去办好东西,吴议,你去太医署里,拣一副黄芪大枣汤,再拿一盒活血生肌膏来。”
黄芪大枣汤气血两补,活血生肌膏预防伤口感染,张起仁两处都想得齐全,吴议暗自记在心底,又学到一笔。
两个人分头领事,不出三个时辰,都已经置办妥当。
师徒两人踏着朝阳过来,这时候日头都爬到天顶,烈烈秋阳从天顶直垂下来,射落在人的头顶,像一把烙铁头的箭。
王妈妈的心简直就煎在这滚烫的日头上,急得快冒烟了,等竹管泡好,针药都准备妥当了,才紧张地拉起吴议的袖子,一腔关切挤在喉咙里,都争着要冒出去,反而没理出句顺当的话。
吴议拍拍她的后背,安慰这个老人家:“王妈妈放心,小辈一定不余遗力。”
张起仁又撵走了左右三四,放下帘子,只留自己和吴议两个人在里头。
“老夫年纪大了,双手都不济事,只有你来了。”
张起仁倒不逞强,他当年也是少有的内外兼修,本是名震一时的两科高手。只不过高手也熬不过年岁,如今看病开方还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本事,施针开刀却赶不上年轻人的本事了。
好在手不灵便,眼神却仍锐利如刀,吴议在他的视线严肃的视线中取出针来,摸到左胸二三肋间隙,用手指定好位点,便捻动针头慢慢插了进去。
李贤自昏迷中痛抽一下,张起仁按住他的肩膀,又扯过一方干干净净的帕子塞在他的牙关里头,最后,才低声宽慰一句:“殿下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接着朝吴议道:“接着来。”
吴议不觉生出满额的大汗,心神只集中在手头的感觉上,针才进了几分,就感觉到一阵刺破胸膜的落空感,他知道已经进入了胸膜腔,马上停下手来。
张起仁瞧了一眼,看出他手法里的功夫,也就放下心来:“拿竹管去套。”
吴议忙取王妈妈备好的细竹管子,顺着长针套进去。
竹管才挨着针口要往里进,李贤已经忍不住呜咽一声,本来浑浑噩噩的人竟然痛得睁开眼睛,瞳孔无神地散开。
王妈妈在外等得心焦如火,听到这一声,左手往右手上使劲按住,才按捺住了撩帘子进去查看的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不能再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想到这里,她强自稳住心神,往帘子里轻声传一句:“先生尽管施展,老奴替你看着门。”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小婢女慌慌张张从门口奔来,急得差点扑她怀里来。
她轻叱一句:“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婢子到底不经事,没有王妈妈沉得住气,早就慌得大呼小叫:“王妈妈,郑筠太医丞、孙启立副太医丞连同陈博士都一块赶来了!”
吴议心头一抖,沛王的病本来已是难症,众人只怕责在自身,更不肯跟张起仁抢活计,本倒也没什么人来烦,怎么突然……
正僵持间,手背突然一热,贴上粗粝有力的一张手掌。
张起仁替他一用力,竹管便破皮而入,扎入胸膜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