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若不是看你父亲的情面,你早就被撵出去了一百回!当初念你年幼无知,虽然学问不济,但难得赤子心肠,老夫甚至动过你为徒的念头。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今时今日所做的事情,还配做一个医官吗?”
严铭惨白的脸上顿时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掌箍过去,一时间竟然涨得通红。
刘盈见他再无话可说,才冷哼一声,转身将信纸呈给孙启立。
“刘博士,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孙启立才服下一颗百部丸,面上照旧苍白。
刘盈神色一厉,吐出一个字。
“逐。”
此话一出,庭中顿时一片死寂,方才还在磕头求饶的生徒们顿时定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望着阶上的太医博士。
陈继文旁观了半响,这才呵呵一笑:“刘老,我知道您老素来是个爽快干脆的人,可也不能随便骂人家是猪啊!”
刘盈刚想张口,张起仁马上截断他的话头:“陈老言之有理,刘老,这个字不好听,换一个吧。”
刘盈和他二位也算是多年师兄弟,从来都拗不过这两个手段过人的同班,且见孙启立也只是端坐饮茶,不掷一词,心知此事关系众多,并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快刀斩个干净的,也只有长啸一声,叹息道:“你们都嫌我的不好,你们自己说吧。”
他这话含酸带怨,倒叫张陈二人有些问难,生徒们心跳如麻地等着几位太医博士的裁决,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正四下静寂间,却听闻一人猖狂地仰天大笑。
“好戏,好戏!”沈寒山喜得一拍手,“难怪孙博士再三要我不可缺席,原来要怕我错过这台子好戏!”
刘盈平时就和他水火不容,此刻更容不得他放肆:“沈公,你也位列博士,一言不发倒也罢了,出言嘲讽,又是什么意思?”
沈寒山从来只气人,不生气:“刘公你不爱听沈某的话,沈某也只说一个字。”
“你说。”
“吐。”
一字说完,沈寒山便以袖封口,一副打死他也不说话的架势了。
“吐?”陈启文眼珠一转,笑意攀上眼角,“这个字好,兔可比猪中听些。”
刘盈本就就气急,这会更是几乎要给气得吐血,张起仁忙安抚他:“沈博士并非在开玩笑,他的意思是,这封信左不过是一家之言,其中又包庇了多少,隐瞒了多少,实在是不得而知。学生无知,可透题的博士实在其心可诛!”
陈继文接着道:“这些学生都还年轻,熬不过功利两个字也算常情,要是一竿子打翻船,也未可惜,倒不如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其中关节吐露出来,再略施小惩,以防此事重演。”
这话说得句句在理,刘盈到底也不是年轻气盛的人了,嘴上虽然狠厉,耳根子到底是软的。
他也退了一步:“那就请孙公明示。”
孙启立坐看这几位学生各展手段,心中也另有一番考察,刘盈过直,直则易折;陈继文却过柔,难立威信;沈寒山太好玩,连他自己都拾不住……看来看去,始终还是一个张起仁最沉稳可靠。
他沉吟片刻:“涉事的学生各罚抄四经二十次,不抄完不许入学,其余要查要办,就交给张博士吧。”
说是小惩,也实在太狠了些,但和被撵出官学相比,已经算法外开恩。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让这些生徒的心上天下地跑了一番,最后才被孙启立轻轻几句话拉回人间。
等诸人散去,天光早由明转暗,沉沉地压到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