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袁州山高皇帝远,仙人也鞭长莫及,庇护帝后的法力到了这一隅似乎也回天乏术,病榻上的夫人日渐消瘦,形容枯槁,病情竟是愈演愈烈。
而她的丈夫,堂堂的当今四皇子,却只能坐在床旁干着急。
袁州到底人远地偏,最明的大夫也比不上最末流的太医,更遑论治好萧氏的病了。
李素节也曾西北望长安,长安远在青山外,成日端着脖子望得久了,也就不酸痛,然后低下头来活动活动,看看这片说不定就是终老之乡的土地。
其实武后对他也不算太差,好歹也没有把他贬为庶人,还给他挂了个郡王的名号,流放到了这块水米富庶的土地。
袁州旧称宜春,气候温润,土壤肥沃,只要潜心修养,要过个衣食无忧的平凡日子,其实并不算太难。
如果不是因为萧氏的病。
倘若不是因为发妻一病不起,李素节其实对懦弱的父亲、凌人的继母并没有什么恨意。
他已经在逐年累月被贬谪的旅途里学会了随遇而安,而在流离失所的日子里,他所拥有的似乎也仅仅剩下了不离不弃的萧氏,和几个身为皇孙却跟乡下孩子没什么差别的子女。
皇子之妻,帝家之媳,如今却沦落到连个好一点的大夫也看不了,只能眼巴巴地躺在床上等死。
李素节甚至不敢仰天长叹,他害怕位居天顶的帝后听到他的怨言,连最后一点安稳平静都毫不留情地褫夺。
于是他只能接着低头看地,看这片陌生的土壤和寒酸的新居,看妻子那双久未穿上的绣鞋,心底充满了无奈。
可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闯进了闭门已久的李府。
“老爷,小少爷把地公老爷请来了!”
李素节到底不是没读过书的李福,也不是年幼无知的李,他刚迈进厅堂,一见到形容凄惨的吴议,就知道这个人压根不是高士仙人,充其量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他眉头一皱:“儿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
李福微微一愣,忙不迭地请吴议落座:“是,是,仙人请入座,是小的疏忽了。”
李素节眉心一动,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李福还是他当雍王时伺候他的太监总管,如今跟他一起沦落到这番田地,唯一不变的还是那瞎子一般的眼力价。
吴议也看出李府的主人耳聪目明,和一大一小两个呆瓜迥然不同。
李府虽然简陋狭小,但打理得一尘不染,主人的修养如这里的一砖一瓦,内敛得宜。
他微微笑道:“不必了,我只是受小公子之禄来替尊夫人看一看病,不会在此地久留。”
李素节颇为怀疑:“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在袁州呆了数月,倒仿佛没听过阁下的名号。”
“小公子请我至此,自然是因为您听过名号的人都束手无策。”吴议坦然对答,“既然如此,知不知道我的名号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李素节倒给他反问得一噎,本来不屑的神色反挑起三分兴味:“既然如此,仙人可知道拙荆到底是身患何疾?”
其实在来的路上,李就已经把萧氏的症状和吴议一一念过了。
萧氏自来到袁州,就开始咳嗽不止、时有发热,连她自己都以为只是早春伤寒,并未放在心上。
没想到数月过去,身子却是每况愈下,到了今时今日,竟是虚弱到连床都下不了了。
李素节爱妻如命,人参雪莲流水介地往萧氏屋里送,硬生生把自己家都吃穷了,也没见她的病有任何起色。
他这才慌了神,火急火燎地请了长安的南山仙人亲自作符贴在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