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不可活。
凌霄突然想起那夜在泰明殿内降服自己的那些兵士,他们此刻想必正热血沸腾地迎接着新的朝代,做着能够一展宏图的美梦。他们渴望着名利,同时意味着渴望着杀戮,他们渴望着有所改变有所建树,就意味着要不断奔波于战场之上,让双手一点点被血浸透。他们终将归属于一个将领,一个王,为他人的荣耀献上自己的一生。
凌霄不惧怕战争,但从心底厌恶这种无谓的党争,他望着自己身上厚重的绷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资格说皇帝。
“手上的杀孽太重,终有一日会迷失自己。”
凌霄缓缓伸出右手,试着聚气。然而尝试几次后,他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他的体内,聚集的真气如同烟沙一般消散不见,他尝试数次,却最终没有成功地聚起内力来。
“你受伤期间,不要轻易运内力。”洛潍临走时这样对他交代。
不对。
他所认识的洛潍,并非是细致到这点小事都来叮嘱自己的人。刻意的细微,反而欲盖弥彰。
该不会,自己再也无法使用内力?
凌霄仿佛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他慌乱地伸出手,一次又一次地凝气,却始终徒劳无功。他又急又怒,几番试图挣扎起来,却一个重心不稳滚落在地。
凌霄跌落在地,无声地落下两滴清泪。
所谓报应,不外如是。
黄昏时分,苏篁匆匆赶来探望凌霄。
“你身上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甫一进门,苏篁便惊讶地叫出声来,他忙转身,准备去传唤太医。
“小篁,不用麻烦了。”凌霄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你来就好。”
“我吗?”苏篁有些迟疑地停住脚步,望着凌霄,“可是我……”
“没关系。”凌霄扯出一抹笑意,“我教你。想和你单独说说话,别人在的话,不方便。”
“你怎么了?”苏篁觉得有些怀疑,坐在床沿处,细心将伤口处带血的绷带解开,“然后呢?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你见过靖和王了吗?”凌霄问。
“嗯。昨夜就见过了。”苏篁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他待我还不错。没有想伤害我性命的意思,而且今日处理一些政务的时候,他都带着我,说是要教我一些处理国事的能力。我学到不少东西,都是从前,父皇没有教给我的。”
提到父皇两个字的时候,苏篁忽然停了一下。
“那怀安王呢,你有没有去见他?”
“没有。”苏篁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时间会说明一切。你也没必要自责。”凌霄淡淡道,“只是,如果有朝一日,你继承皇位,希望你不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我没有兴趣。”苏篁轻声道,“靖和皇叔也会有自己的子嗣,他若肯留我性命,对我也是极大的恩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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