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趴着小憩了起来。
没多久,他便听得前方玉珠宫里,传来了似有似无的琴声,委实那时,他还不识什么字,只见得玉珠宫的门楹上贴了两张纸,上头写着十来个字。
他也不管不顾,只是蹑手蹑脚地靠在门楣上,他偷偷从窗外往内探看。
偌大的玉珠宫,反倒是显得有些空旷。
他看到一个欣长的背影,他的双手在古琴上抚弄。童子看不分明,又绕去了另一边,他踮起脚尖,看向门内。
龙君也是如此这般,微微暝着双目,只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来。
他总不知道,龙君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在想内陆湖川的政事;还是在想,水府那么几个兄弟姐妹的家长里短;亦或是在想,学堂里的那班刺头?
这其中有没有想到我?
沈约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弄了个机灵,他双手绞在一处,就如童子时期一般无二。
琴声不止,响了多久,他也在那儿看了多久。
直到琴声渐止,龙君将一双手轻巧地按在琴弦之上,而后悠悠地睁开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之时。
小沈约才不甘不愿地一缩脑袋,随后鬼鬼祟祟地从玉珠宫里溜了出去。
这也算是成了小沈约偶尔会午夜梦回之时的场景。
从那时起,他便想要自己洒然风流,做个如同龙君一般的如玉公子。
可实在是天性顽劣好斗,他终究成不了一个谦谦君子,反倒是成了个仗剑疏义的道门剑客。
且不知为何,他那时起总有点憧憬那时弹琴作歌的龙君。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自水府远游,回到甘州城之中,遇到那个丧子的琴师,他才会动了学琴的心思,也才会在入了道门之后,背着那柄早已古拙斑斑的焦尾琴。
甚至在草莽之中,得了一个“剑琴双绝”的雅号。
就连出入云梦,都被喜好风雅的云梦城主引为上宾。
如今,始作俑者便在面前。
他却不知如何言语。当年便是他这般模样,惊了少年一瞥,也在他的流年刻下了不可遗忘的瞬间。
“你用的焦尾已经毁去,怕是有三年未动琴弦了罢。”不知是看穿了少年的心思,还是如何,龙君睁看眼,静静地看着他。
沈约不知如何作答。
“我所用的琴,乃是千年之前,天界琴神雷家所制,名曰‘泠太古’,你曾见过。”龙君淡淡地说道。
沈约心中一颤,刚想说什么狡辩一番,但又觉得无论如何说,都是破绽百出,索性闭了嘴,只是脸却越发红了。
“十年之前,我曾受友人邀约,独上箜篌苑,彼时,琴神亦在,一时兴起,便又订了一张琴,算来时候也将到了,晚些我便去取来。你初通音韵,这张琴虽是一般,但正可你用。”
他说起这话来,徐徐言之,却又有不可动摇的情愫,直说得沈约不敢领受。
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何况,更有神人之隔,更有师徒之名。
他一想到这儿来,不知为何又扭捏了起来。
沈约喉头动了动,最后有些生涩地说道:“师父好意,徒儿心领了,只是琴神制琴,如何贵重,徒儿不能。”
龙君却不顾他说什么,只是说道:“我给你,你且拿着,莫要多言了。”
少年道人半晌无言,他轻声说道:“师父,徒儿有要事要办。”
龙君看了他一眼:“天下人之事是大事,为师的事,便不是大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