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顾忌。
转眼间,树敌满门,就连跑到了北川,都有一干人等举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对着他虎视眈眈。
一旁的小公子却噗嗤一笑,他一屁股坐在沈约身旁,抵着墙,说道:“我道是什么事儿,不就是这样吗?道长,你看看我!看看我!”
沈约有些不情不愿地侧过脸去,小公子正指着自己,巧笑倩兮。
“你看,这里写得是‘有辱门风’,这里写得是‘祸及家门’,这里写得是‘天生妖物,必有不祥’,这里写得是‘无父无母’,
这里写的是‘辱骂师长,目中无人’,这里写得是‘家出妖物,必有祸端’,哦,这里还写着一条‘杀人恶女之子’。
你看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虽说吧,这些有些也并非空穴来风,但饶是如此,我何曾做过一丝一毫对不起他们的事,我一没有如株洲城里的公子哥儿,没有如同我那些表兄一般,做上一个纨绔子弟,
反倒是认认真真上过几日私塾,也读过家中家老的旧策,于望闻问切,有所心得。可诚然如是,还不是得了个无用废人的名号?
二没有发挥我那个死鬼老爹的余热,凭着点微末本事,去行作奸犯科之事。”
小公子少有的叹了口气,随后眼神之间,也有了几丝茫然。
沈约插嘴道:“你若是做蛊惑人心之事,自有有德之人替天行道,也活不到如今了。”
“是是是,就准你们这些道士降妖伏魔,你们诛杀邪魔,说的是替天行道,我们苟且偷安,便要说是妖物善变。”
沈约被堵得说不得话,良久,才念叨:“我到底是辜负了师父,也连累了师尊。”
“人世之间,哪有什么连累,你是你,他们也是他们,他们大可不必,为你如此,效了死力;这其中,只有心甘情愿,
只不过,许多人把这拳拳之心,当成了理所应当,便就是不对了。”
半妖少年笑着说道。
“道长你可不是,你尚有感激之心,也有回应之门,你师父死了,你还能有仇报仇,你祖师辞官隐退,你不是还顶着三禄大夫,总能再起风岚,
我呢?逼死我娘的是我外公外婆,我爹……不去说他,权当没他。你尚有路,我且没有。”
沈约听得有一丝不对劲,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
小公子冷笑道:“道长满心欢喜而去,却落寞而归,我虽不智,但好赖生了狐耳,几分妖物的血脉,察言观色的本事,承了大半,如何不知?”
说着,他一本正经地念起:“山有狐,善知人心矣。”
正是《紫府云笈》之中,狐妖一篇。
沈约叹了口气,闷不做声。
小公子懒懒地伸张了四肢,露出雪白的颈项,他浑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人世艰难,我只求走得坦荡,无所愧矣,
至于道长,仗剑十年,你所求的,抛开名利,还有什么吗?”
还有什么吗?
沈约听得此言,居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哪里想得那么多,从一开始,他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农家子,他便不过是想要有朝一日,名扬天下,随后,便入水府,明媒正娶了心上人。
他本就觉得这世上,有善妖,也有恶人;异族如何?
他所求,在天地公义之外,甚小,小得微若尘埃,不可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