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说吧,本来应该提前说,硬拖到了现在。”孟荣昊说是要盛超对他坦诚,他也让盛超了解自己的背景,可是他发现,某些事并没有他想的轻松,本以为随便就能提起的往事,放在心里久了,反倒难以启齿。
孟荣昊一顿,盛超便支走了屋里的保姆。
只剩他们俩,孟荣昊的后背离开沙发,倾身用胳膊肘支着膝盖,十指交叉,抬眼看着盛超:“我高中就辍学混社会去了,加入了一个叫‘忠义’的小帮派。”
养父那时候重病,掏空他们本来还算殷实的家。生活的重担陡然压在周润锦身上,方露是乖乖女,除了偷偷哭和照顾父亲,对钱没有半点办法,孟荣昊作为“多出来”的那个,义不容辞的扛起家里的生计。
他觉得反正他学习不好,辍学也无所谓,主要是还养父母的恩情,让养父多活一天是一天。他看过夜场,催过债,帮人打过架,为了赚钱快,可以说是每天在违法的边缘试探,拘留所是他的第二个家,他成了社会渣滓的正宗接班人。
后来他误打误撞加入了帮派,周润锦为了这事儿没少劝他,方露也在背地里让他改邪归正,周润锦甚至说宁可不给养父治病,也要孟荣昊跟那些社会青年断了来往。可孟荣昊听不进去,他正处于热血中二期,迫切的想要成功,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保护身边的人,所以他就一直混,混到了帮派的小头目。
“忠义”也在他们这帮兄弟的努力下,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组织,养父去世后,方露顺利考入重点大学,周润锦让孟荣昊回归学校,在他们漫长的拉锯中,周润锦从没想过放弃孟荣昊,可是孟荣昊却在那时跟周润锦一家断绝了关系。
说到了这里,孟荣昊顿住,他的视线下垂,失去焦距地落在桌面上。
后面的事是他最不愿意面对,也最不想回忆的部分。
盛超缓缓倾身,抱住了孟荣昊。
“对不起。”盛超喃喃地在孟荣昊头顶说道,怀里人比任何人都硬朗,都强悍,可他偏偏对其心生怜惜,对少年时期的孟荣昊心疼得无以复加。从前他只看见孟荣昊的无坚不摧,却没想过其中有哪些缘由。他白白遇到孟荣昊那么早,没有力量,无法帮到孟荣昊,而他们的再相遇,孟荣昊也是以比他强大的姿态,保护着他。
他总是晚一步,起不到任何帮助。即便如此,盛超还是想,如果早点出现,陪着孟荣昊也是好的。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孟荣昊失笑,没再推开盛超,反而盛超身上清爽的干净气息抚慰了他,他头一歪,干脆靠在盛超手臂上。
“如果早点……认识,我也能替你分担些。”盛超紧怀抱,想就这样抱一辈子。他感觉得到孟荣昊不太想说后来,便岔开话题问道:“昊哥,那你真的是传说中的黑|社|会啊?”
“黑个屁的社会啊。”孟荣昊笑着说,“不过就是钻法律空子投机倒把的一伙人,上不得台面,就硬给自己扯一张牛逼哄哄的大旗。”
醉生梦死的酒醒了,血凉了,少年幡然醒悟,发现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孟荣昊从盛超怀里直起身,正色道:“人这一辈子,走歪了在所难,但一定要看清脚下的路,别被一时的贪念蒙蔽,谁都知道做个好人难,可是只有做个好人,路才走得长久,走得踏实,无愧自己,无愧亲朋。”
盛超早就发觉,孟荣昊对正直有某种执念,否则也不会对他自甘堕落而愤怒并产生怜悯,也不会一直跟他强调走正路。
盛超猜测,向明集团的崛起,跟“忠义”应该也有某种联系,可没等他问呢,手机响了。
有那么一瞬间,孟荣昊想把给他打电话的人大卸八块。
“接电话去吧。”孟荣昊拍了拍盛超的腿,起身打破了两人促膝而谈的距离,晃晃悠悠去冰箱找水喝。
盛超一看来显是盛莺,更加不耐烦,如果盛莺是盛科盛俊那种还好对付,可偏偏盛莺是真傻白甜,不懂人情世故,他如果不接,后面还会“骚扰”他。
所以他接了:“喂?”
“哥,”盛莺在电话那头大哭,“爸把我男朋友赶跑了,我男朋友要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