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北回身就要钻进那辆跑车中,舒临安抬眼,张了张口,却最终没说什么。
但廖方圆上前拦住了他:“这车都这样了,还敢开!过来!”他说着,把靳北朝另一辆警车拉去,“和严警官一起去!”
靳北感激地看了廖方圆一眼。钻进副驾驶之前,他唇语对舒临安说:“放心。没事的。”
放心……?
舒临安终于知道那天他在三环大厦见到自己时的感受。
那辆警车朝着他们的来路驶去,红蓝的光渐渐隐没在黑暗里。舒临安看着渐远的尾灯,伸手掩住了眼睛。
“能走吗?”廖方圆问。
舒临安放下手,点了点头。
廖方圆示意兰带他先回去,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说:“也许他们扣下了靳云生,当作人质。”
舒临安看了他一眼,无力地提了一下嘴角:“有意义吗?”
廖方圆张了张口,只发出了一声叹息。
“除非我现在立刻打电话给沈乐,说我们愿意用还没有给警方的录音换回靳云生。但怎么才能让他相信?”
廖方圆眯眼:“也许可以试试。”
舒临安摇头:“他不会相信的。他们知道对于警方而言,靳云生并不是个有用的筹码。不是吗?”
廖方圆沉默了。片刻后,他笃定地说:“他是。”
舒临安侧过头望着他,眉心微微蹙起,久久没有说话。
他们找到靳云生的时候,他倒在驾驶座上,身上满是弹孔,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柄漆黑的□□。
他握着那枪,没有冲锋,只是为他们拦出了一条空阔的路。
副驾驶的座椅和地面上都堆满了耗尽子弹的枪与弹匣。他早有准备。
靳北缓缓走过去,仿佛他走得慢一点,那个人就能多留在这世界上一会儿。
在茫茫黑夜里,靳北看到了靳云生,那辆自己改装的吉普的车灯兀自亮着,刺得他眼睛生疼。
旁边有好几辆车燃烧着,火焰正渐渐低下去,终于只剩一片隐隐的亮光,仿佛流动的岩浆。
那巨大的岩浆碾过他心里,把他五脏六腑烧成了一把灰烬。
傍晚的墓园,一棵棵树与一座座墓碑的影子越来越长,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黑色横影,仿佛囚禁着地下的什么。
随着日光渐斜,参加葬礼的人也一个个告别,离开,终于墓园中只剩下了靳北与舒临安。
靳云生死后的第三天,他长眠于他哥哥身边。
像他那样的人,大概早就给自己订好了墓地,打好了棺材,遗嘱也写好了,只有寥寥几句话,交代一下他在这世上不多的牵绊,然后完成他要做的任务,在某一天某场战斗中突然死去,埋在他哥哥身旁。靳北想。所有这一切悄然进行,也不是要瞒着谁,只是没必要告诉谁。他需要告诉的那个人早在四年前已经死了。
靳云生死去那晚,他们抓住了吕周行,沈乐逃脱。靳北握着手心的白菊,想着廖方圆刚才所说的话。
“四年前,靳雪飞并不是因为被靳云生的同伙看到,而被误杀。杀了靳雪飞的是其实是吕周行的人。”廖方圆如是说。
那天靳云生和同伴处理柯谭梦手下的一个叛徒,外面有人望风。靳雪飞当然知道不要暴露自己,他躲在街对面的另一条巷子中,看着对面发生的一切。他之所以出来,是因为那个望风的人想要杀掉靳云生。
靳雪飞看到了那人从车窗中伸出的枪口。凭他多年的经验,那枪口无疑是对准靳云生的。靳云生的另一个同伴看到了那一幕,却没有出声。
靳雪飞没有时间做别的准备,他只带了一柄短刀,武馆教学用的那种。他就拿着那柄刀冲了过去,刀不够长,快不过子弹,原本对着靳云生的枪口对准了他。
枪响过后,轿车带着靳雪飞的尸体逃离。靳云生出了巷口,只看到空荡荡的长街。
“所以……那个叛徒,那个望风的人,还有靳云生的同伴,都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