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很年轻，但演木偶剧可不年轻了。她今年19岁，大二，已经演了木偶剧12年了。对，她从7岁的时候就开始演了。

她家是个木偶制作世家，被抱着的时候在大人的怀里看制作木偶，看各种木偶剧；会坐会走了，随身的小包包里总会塞着一个小木偶，有事没事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看。

木偶对她来说不仅是能让人开心的一种消遣，还是她寄托所有情感的伙伴。

后来长大了，她自然而然地就进入了木偶表演这一行业。她自己制作自己的木偶，然后和它一起演出。

她希望孩子们会喜欢她的木偶，也希望她表演的每一出木偶剧都能赢得孩子们的笑声或者泪水。但同样，谁要是在观看她表演木偶剧时不专心，她就会非常非常生气。

只是这种生气并不会朝孩子们去，她要气也只是气自己。气自己没有表演好，这才给孩子们开小差的机会。

就像现在，一群小不点在观看她的演出时居然还能谈论别的事情，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严重的打击。

小果就发狠了，表示一定要给现场的小朋友们来段厉害的看看。

果然，没几分钟后，就有小朋友忍不住兴奋地又拍手又大喊了起来，“好棒！那个会翻跟头的木偶好棒！”

这个木偶就是小果操纵的，她正要得意地暗暗笑起，这时又听到另一个小朋友说道，“可是它好丑。”

丑？小丫蛋儿，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就是玉皇大帝丑，他都不可能丑的懂吗？

操纵木偶的演员要比木偶表演的舞台稍高一些，他们面前的幕布是一种特殊材料制成的，看起来像是布，却又有着单面透视玻璃的性能。

小果就抽个空子寻着刚才那个娇气的小女声去了。

好啊，就让她看看是谁说她的木偶丑。

小江妮指着小果的木偶还在继续说着，“它既然那么棒，那为什么不能把它做得美一点呢？做木偶的阿姨都不会化妆的吗？麻麻说了，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肯定是做木偶的人太懒了，才把它做的这么丑的。”

小果顿感心口正中一箭。

她的确不会化妆。

十五注意到台上的猴子木偶动作变僵硬了，就赶紧打圆场说，“江妮，那只是一只猴子，穿了机甲也还是猴子，是猴子你就不能要求它像人一样漂亮。”

“不是的，它能跟妮妮一样漂亮的！”小江妮很较真儿，说着说着就点开了光脑，“十五哥哥你来看，这是舟哥哥给我做的小猴子，是不是特好看？”

怎么说呢，江舟给江妮做的毛线娃娃是个送蟠桃的美猴王，那跟现在舞台上演着的三打白骨精的机甲孙悟空完全就是两种画风。

台上的机甲猴子要打妖怪，为了让观众更入戏，那也得做的表情狠厉一点，甚至狰狞一点。

可是江舟做的小猴子呢，头上戴的紧箍儿做成了类似蝴蝶结的形状，面庞以白为主，中间是桃心红，身穿金色虎皮裙，脚踩黑色祥云靴，怀里还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大蟠桃。讨小女孩喜欢嘛，当然要做的色彩缤纷又艳丽了。

这两虽都是猴子，但真的不能走一个画风的。

十五悄悄给江舟使眼色，那意思：我说不了她，还得你说。

江舟点点头，拉过小江妮，“你还记得哥哥做的那张面具吗？”

“哪张？白猫的吗？”

“不，黑脸神的那张。”

小江妮的脸顿时皱了起来，“啊，丑的那一张啊。”

江济一瞪眼睛，腾一下就窜了过来，“才不丑！我的面具最漂亮！”

因为江济是哥哥，小江妮就会多少收敛一下，“那好吧，你说漂亮就漂亮好了。”

小果：……

小丫蛋儿你的立场原来是这么善变的吗？还是你就是只针对我？为什么只说我的木偶丑！

“啊呀，那木偶摔倒了。”

小果一个走神，没控制好，木偶的手脚操控线缠到了一起，木偶把自己吊起来摔倒了。

二师兄压低声音喝斥道，“孟小果！集中精神！”

木偶剧演出的中途出现这种失误对于演员来说很严重，即使孟小果很快调整过来又跟上了后面的节奏，可是结束后她还是被二师兄狠狠地训了一通。

二师兄最后说道，“你总说师父偏心偏心的，明明你演木偶剧的资历比我们这些师兄师姐都丰富，可是我们都能自己带队出来演出了，你却还需要有师兄或者师姐带着才能出来。孟小果，你还没想出来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不定性！演出木偶剧，动作的熟练度只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要心稳，不能被现场的观众影响了心态。”

孟小果惭愧地低着头听训，一点怨言都没有。

二师兄自己倒先心软了，“小果啊，我们的观众基本上都是小孩子。他们现场就挺不受控制的了，如果我们自己再不稳住的话，那你说这木偶剧还能演下去吗？而，一个不能顺利演下去的节目，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叫上其他的师弟师妹，二师兄带着人去旁边的小厅休息去了。

舞台前的小朋友们还疑惑地发问呢，“怎么不演了？那个丑丑的猴子怎么不出来了？”

小孩子们总会无意识地随大流儿，听江妮念叨了几句猴子丑以后，他们就都跟着说那只丑猴子了。

江舟给大家解释：“应该是去中途休息了，他们也会累的啊？还有，那只猴子真的不丑。江妮，你这样说的话会让做木偶的人伤心的。”

“不，她不伤心。你如果能做出一只能比我的猴子木偶更漂亮的猴子木偶来，她就不会伤心。”孟小果从幕后走到舞台前，对着江舟认真的说道。

江月和十五第一时间一左一右向前，把江舟护住了，“你是谁？”

“我是孟小果，就是刚才这个妹妹说的丑猴子的主人。”

孟小果坦坦荡荡的，江月和十五还有江舟反而不好意思了。毕竟是自家妹妹当面说了人家的猴子丑。

“对不起。”江舟站出来，红着脸替妹妹道歉。

孟小果摇头，“我没有怪她的意思，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

十五接话，“她当然不是故意的。江舟可是她亲哥，可是江舟做出来的东西，她也不是都说好看的。才给江济做的那个面具，她就说了不只一次丑了。”

孟小果感觉到了什么，她点点江月江济江舟十五还有江妮，“你们几个都是一家的兄弟姐妹？”

“当然了。”江济抢着回答，又惯性地把江舟的肩膀一搭，“我和我哥还是双胞胎呢！长得多像啊，这你都看不出来？”

哎？孟小果僵硬的摇头，心说这要是双胞胎可就见鬼了。

江济嫌弃地一撇嘴，一刀捅出，“怪不得你做的猴子丑，你的审美能力就不在线上。”

“……”

这谁家孩子啊？还有没有人管了！

小江妮突然一拍巴掌叫了起来，“对啊，我可以让舟哥哥给你做一只漂亮的猴子来演木偶剧嘛！舟哥哥，做嘛做嘛。”

江舟表示很为难，“可是江妮，我并没有木偶胚子的。”

孟小果一秒大变活胚，“我有！”

江舟：“……我也没有配套的颜料和三d打印笔。”

孟小果再变，“我有！”

这回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江舟，大有江舟再说没有什么她就还能拿出什么来的意思。

江月鼻嗤一声，退后两步倚回墙上了，她闲闲道：“阿姨，逗小孩儿玩儿有意思么？”

“我没逗！我从来不逗小孩子玩的！我是认真的，真的！这位江妮小妹妹说的对，我不会化妆的，所以我做出来的木偶总是差那么一点意思。”

“差一点意思？”江月反问。

孟小果：“……好吧，是差很多意思总行了吧？”

江月把手一摊，“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孟小果：……

这谁家倒霉孩子啊？能不能打啊？

孟小果想了想，貌似还是江舟最好欺负，啊不，最好沟通。

她蹲下来，看着江舟的眼睛诚恳道，“请你教我如何做一只漂亮的猴子好吗？”

江舟表情纠结。

孟小果：“怎么，还是不愿意吗？”

江舟摇头，“你的配色有问题，这种事情得需要大量的锻炼才能出来感觉，我就是教你一次你也学不会多少啊？”

孟小果：……

啊呸！她真是瞎了眼了！这个孩子也不好欺负好吗？

当然了，最后江舟还是决定当场给孟小果展示一下什么叫漂亮的猴子。因为他其实也有点手痒。

——

星际时代的孙悟空也与时俱进了，所以孟小果的猴子是一只穿着机甲的猴子。如果让米乐乐来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21世纪金刚版的孙悟空。

你不能单纯的说他帅或丑，毕竟这种观点本身就是挺主观性的。但对于小江妮这种特别追求美观享受的人来说，至少它的颜色是不那么吸引人的。

孟小果给江舟的木偶胚子就和她自己做的木偶猴子一般大小，都大概半米来高。3d打印笔全是星际最新款，支持数字调配色号，还有涂改功能。

江舟拿起笔前先活动了一下手指。

孟小果以为他紧张，就安慰他，“没事儿的，做好做坏我都不会怪你的。”

江舟长出一口气，喜上眉梢，“那就好。我还是第一次用3d打印笔做木偶，真怕把你的东西弄坏了。”

“……”

等会儿的，你第一次做？

孟小果赶紧拦住他要动手的架势，“你先等会儿的，我想最后确认一下，你不是第一次做木偶吧？”

江舟：“是啊，我就是第一次做木偶啊？”

“……不不不，刚才这个妹妹不是说你给她做过一个小猴子吗？”孟小果弱弱地结巴道。

“哦，你说那个啊，那是个毛线娃娃。”江舟回答。

小江妮干脆点开光脑给孟小果看，“果果阿姨你快看，这就是舟哥哥给我做的毛线娃娃，漂亮吧？”

漂亮！全星际无敌漂亮！可是毛线的材质，那能跟木头一样吗？手法完全不是一个系统的好吗？

孟小果都想哭了。

她现在如果反悔了，想要要回木偶胚子了，会挨打吗？急，在线等。

十五：“阿姨，你们专用的木偶胚子也挺珍贵哈？”

孟小果：“当然了！基本上能顶得了你们一个贵重的大牌玩具了。”

十五：“江舟，还不快把木偶胚子还给阿姨？！万一弄坏了她让我们赔她怎么办？我们的钱可都要攒着给妈妈买鸽子蛋的，没钱赔她。”

“哦，还给你。”十五一个指令，江舟一个动作，不要更默契。

孟小果抱着东西运气三秒钟，又再次推了回去，然后说出了让自己后悔终生的话。

“送你了！无论做好做坏，我只看过程和结果，东西归你！”

“真的？这么珍贵的东西真的送我？”江舟说着客气的话，但已经把塞进怀里的东西抱得紧紧的了。

他在学习如何制作面具的时候也顺便看到了如何制作木偶的视频。其实他很感兴趣，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空出时间来实践。他想着，等他做腻了面具之后，他下一个项目就做木偶。

江舟决定做木偶，在场的小孩子们可比知道要看木偶剧了还兴奋。

孟小果惊奇地问其他小朋友这是为什么，李大力抢着骄傲的回答，“江舟可是一个手工达人播主！”

小江妮抢到了第二句：“我舟最棒，法力无边，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孟小果：？？？

这特么什么邪教组织吗？

但当她看到江舟开始动笔后，她就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邪不邪教的都想不起来了。

木偶胚子的脸形是没有棱角的，江舟拿起红色的3d笔以后，从左脸颊的边缘开始就是一通不带停顿的勾画。画过下巴，又画过右脸颊，最后向上画过头顶，然后停在了左脸颊的处。

随着他的这一通勾画，火红色的胡须和冲天的头发就显露出真容了。

在这之前，孟小果一直觉得机甲猴子才是最有气场的，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在江舟还没有画出脸来之前，她竟然就已经感受到了这只猴子身上的嚣张气焰。

江舟没抬头，换了只笔开始画中间的脸了。中间露出的脸部很长，看起来有点畸形。

孟小果心说，莫不是刚才头发画的太靠上了？要不要提醒江舟一下呢？

可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说呢，江舟的笔已经开始动了。

就是要这么长的脸！眼睛要翻上一多半眼白的，鼻子要长长长的。人中要短，嘴巴却要大，下巴还要长。

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马脸？孟小果看直了眼。

江济抽着嘴角问出声来，“哥，你为什么要把猴子的脸画这么长啊？”

“这你都不知道？”回答的是江月，“圆脸萌，长脸攻，短脸的只能打打工。”

孟小果想了一下自己的机甲猴子，好像脸是不怎么长，也不怎么圆……所以被歧视丑了……嘤。

江舟做手工的时候除非需要休息一下，这时他才会注意到别人。但如果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休息，他通常就会进入到一个无我的世界。既看不到别人，也听不到别人。

画完了脸，他开始给他的猴子画铠甲了。他没有画现在最流行的机甲，他画的是古地球时期那种战神铠甲。

龙头在两肩，猛兽在胸口。黄沙百战穿金甲，惩奸除恶圣英雄。

这还不算完，江舟又最后拿起了一支鲜红色的3d笔，先搭建长长的轮廓，又沿着轮廓细细的编织。那是一件长长长长长的鲜红斗篷。因为3d笔的逼真立体，它就像无风自动一样，飘扬在了大圣身后的半空。

江舟跟孟小果一样也只是用了金色红色和黑色，但同样的颜色，色度的差异就能让人产生天差地别的感受。

孟小果的机甲猴子金色太多了，她大概是想让猴子显得更威武一点，但事实上却衬得猴子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土壕风了，浮夸的让人接受不良。

江舟的金甲大圣却是红色居多，金色只是红色的陪衬。这样搭配出来的金红色，红的让人乍眼，震慑犹如鬼魅。

“做好了。”江舟把金甲大圣捧在手心让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