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他对面的男人终于回了俯瞰城市的目光，转头看了他一眼。

俞若木。

俞若木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目光，只看着自己面前打结的吸管，淡淡问道：“祁总这是什么意思？”

祁九则端起面前的高脚玻璃杯喝了一口，“没事，找你退个货。”

俞若木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底却毫无笑意，轻轻地哦了一声，细声细语问道：“不知道祁总是要退哪一件呢？”

祁九则抱着吸管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果茶喝了一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当然是把你那个弟弟退了成事不足的货色，差评。”

俞若木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我可从来没有把陆离卖给你过。”

祁九则却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果茶，然后转过头去，透过玻璃墙看着整座城市的夜景。

交错的马路自他们脚下纵横而过，路上应该是堵车了，无数的车灯小溪一样缓缓流动着。路边高楼林立，巨大的广告牌变幻着五颜六色艳丽的光。不远处的一幢楼几乎达到了他们的高度，尖顶的灯光被设计成了蜡烛的效果，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仿佛黑色的大海里突兀而起的孤岛。

然后他道：“俞总可能是忘了，你没有把他卖给我过，不代表你弟弟没有把他自己卖给我。”

“不然，”他抬起头看着俞若木，冷峻阴郁的脸色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却让人看起来十分不舒服，“他以前那些事，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俞若木看着面前高脚杯里泡着的西柚，没有说话。

“你早就怀疑他了，”祁九则看着他的脸，继续说道：“既然怀疑，为什么不动手呢？”

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自问自答：“是想通过他接近关晟在爬到我身边来，是吧？”

俞若木终于道：“祁总，以前装傻装得挺开心吧？”

祁九则笑了笑，“是很开心。”

俞若木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指节一下一下地扣着黑色大理石的桌面。他终于不再对着那杯饮料发呆，而是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祁九则的双眼，道：“祁总不妨有话直说。”

祁九则翘起脚，“简单，你那弟弟我留着没用了，赶紧领回去，别留我面前碍眼。”

“是么。”俞若木淡淡地笑了笑，心里把俞陆离这个废物骂了一万遍，“陆离他和我不怎么对付，你也是知道的……”

他意味深长地止住了话头。

这个俞陆离……让他干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反而给他惹一身麻烦，把自家的底都漏了个干干净净。

他这个弟弟，放在外面总是祸害。

俞若木沉吟片刻，心里有了打算。

祁九则不假装纨绔之后智商是提高了一点儿，性格倒没有多变。他因为这事儿专门跑过来找他，话语间还带着明显的厌恶，说明他那弟弟虽然废物，却还是有不知道什么地方克得住这位少爷。

既然祁九则这么反感他，不如借他的手彻底解决掉俞陆离这个隐患。

正好也能趁此机会给祁九则找点事干，帮俞家争取一些缓冲的时间。

祁九则装傻：“我知道什么？”

俞若木又笑了笑，“陆离他是人，又不是东西，怎么可能说领走就领走。不如这样，祁总如果嫌他碍眼的话，我给祁总一个坐标，约个时间，把人带到那里去……剩下的事就不劳祁总心了。”

祁九则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哥哥还真是尽职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