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门走至院内石桌的短短十几步,谭栀已想明祁殊与福子为何会在此地的缘由,又是一年桃花开的三月,祁殊得来购置干虾粒。
祁殊与福子正在院中石桌食晚膳,桃月的夜有些许凉意,二人穿着薄衫,桌上燃着两盏烛,谭栀揉着惺忪睡眼在桌前坐下,祁殊未有丝毫惊讶,笑着吩咐福子:“再添一副碗筷。”,因是祁殊到此的头一夜,本是在里正家中食,可瞧见院中谭栀后,他便改了主意,至里正家中拿了些酒菜,得自己做。
桌上摆着清蒸鱼,湖虾是油盐炒制的,火候拿的极好,虾肉脆嫩,红亮的虾油在烛光下顺着虾尾滑落,染红碗中白花米饭,菜蔬则是一碟清炒嫩瓜,切了薄片下了小葱段炒熟,葱香与瓜香混在一处,扑着桌前人的鼻子。
祁殊与福子一日舟车劳顿,自是饮起酒来,是里正家中自酿酒,谭栀还怵着午时饮酒的后劲儿,只是眼巴巴瞧着,不敢提饮一事。
祁殊与福子是来此处购置干虾的,自然不似谭栀日日得闲,早早的便出门去,谭栀亦不管他二人去何处,每日拾着包袱,亦每日去老伯家中田地帮忙,祁殊与福子一来,此处便不算是个清净地儿,他也得回酒楼瞧瞧了。
购置干虾花去祁殊两日时间,而后的日子两人便得闲许多,日日早起上后山,一去便是一日,采些春笋与枞菌,谭栀则打算帮老伯将水田稻秧子插完,将荷塘淤泥翻出晒晒,待老伯将荷塘灌入湖水,投入鱼苗后,自己便回去。
确定日子回去的前两日傍晚,谭栀结束与老伯一日的帮忙,回院后厨房烧了热水,慢条斯理洗净身,百无聊赖搬了张木凳在正房厅里看雨。
此处临湖临山,山雨没有一丝预兆地滴落,浇在漫山的绿林上,浇在院中碧绿的葱姜叶上,祁殊与福子还未回来,院门是半掩着的,山雨叫天色有些灰蒙的沉,谭栀抬头望着天幕洒下的连绵雨丝,心中叹道:“两人想必是要淋雨了。”
如谭栀所想,雨势渐大,乌沉雨水冲刷着石头井盖子上的绿苔,院门“嘎吱”一声响,祁殊湿淋的面映入谭栀眼中,几缕打湿的发贴着他的面,眉峰冲刷而下的雨水,让他眉目显得有些凛冽,身上的衣衫皆被打湿了,身后的福子提着一荷叶包,想来是采来的枞菌,山雨浇在泥上蒸出的湿意与凉意叫谭栀有些困倦,怠怠般瞧他们几眼,便起身关了屋门,不管院内二人是何等境况,兀自脱靴上塌睡去了。
谭栀没想到这场山雨会下得这般久,被嘈杂而清晰的雨声吵醒,屋内一片昏暗,他摸索燃起一支火烛,渐亮的烛光叫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半晌才彻底睁开,睡意还未在他身上散去,叫他整个都一股儿懒懒怠怠的劲儿,谭栀走到窗边抬起一角窗扇,雨丝与凉意便顺着指尖往人手腕上走,指尖碰到雨水的湿意,谭栀皱起眉头,望着东厢未亮起的窗扇,将窗扇放下。
他不知眼下是何时辰,只能靠乌沉的院中景猜测,眼下已是晚时辰了,谭栀坐回塔前,想着傍晚时候瞧见的,祁殊淋了一身雨的模样,许是坛中那些桂花蜜化作的桂花酿作祟,又或是祁殊湿淋的凛冽眉眼叫他记得深深,谭栀望着屋中烛火许久,拿起床边竹伞,推开了屋门。
他住过东厢,撑着竹伞提着灯笼,在哗啦的雨声中,淌过院中雨水,“吱呀”一声推开东厢屋门,屋内有有一扇屏风,挡着床榻景,谭栀起竹伞放于屋门旁,借着灯笼晕出的光亮,循着记忆走至床前,他瞧一瞧祁殊,若无恙他便回去。
屋内似乎被山雨的凉意侵占,床帐触手亦是一片凉意,一瞬间,谭栀的手碰到床帐,帐中便伸出一只手将他拉入床榻,手中灯笼因谭栀受到惊吓滚落在地,罩中火烛倏地熄了,屋中复又回到黑暗中,谭栀惊魂未定,声音带着些微不可查的颤:“祁殊”
祁殊淋雨不愿饮姜汤,便饮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