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一天都不在,胥锦有些奇怪:“他一整天都喝酒去了?”
裴珩扛着一副多病之躯,应酬却多,几乎日日出去喝酒,应酬的时候才提起点正经劲头。
金钰今日倒是不那么忙了,手里拿把小剪,在窗前修剪一株参叶蓉的盆景,道:“他今天拜访些故友,应当不喝酒了。”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裴珩总算回来,把故人的信件礼物交给金钰,吩咐人送到沈手里。
天一黑,胥锦有些乏了也没睡,裴珩一个仆从也没带,拽着他,翻身上了小厮牵来的两匹马就信步出了门。
胥锦以为,裴珩赏月要摆个大阵仗,把马车驶到平湖月色的好地带,摆出一桌珍馐,再拖出一张美人靠才行。
但实际上,真就他们两人。
第9章酒色
夜色渐浓,十五的月亮,悬在海上圆满澄澈地洒下霜色,天地间灵气是最充沛的时候,万物有灵,便都在这十五月夜盎然萌生。
胥锦是妖,自然感受得到。
莱州这临海城池在这晚格外热闹,街上的夜市摊贩像是赶集,大半夜里人们不睡,都在外头闲逛凑热闹,像是惯例的习俗。
裴珩骑着一匹黑色鬃毛如泼墨的高头骏马带路,胥锦的坐骑是匹鬃色如点漆的照夜白,神态骄矜昂扬,几乎比裴珩的坐骑还神气。
两人沿街巷到了人流如织的市井附近,裴珩就轻巧拨了拨马头方向,转而绕着人少通畅的街道。
蹄声清晰地落在石板上,穿过头顶悬着幌子的入夜闭门街市,走了不知几条静谧的民居矮户巷子,裴珩熟练如开了天眼般穿过大半个城,不知不觉要到城外了。
“要走这么远?”胥锦握着缰绳,“看个月亮而已。”
“万古长夜如一,月亮没什么好看,咱们看别的。”裴珩坐在马背上,背脊挺直而放松,
胥锦总担心他那病弱身子骑马会摔了,可裴珩骑术十分湛。
到出城的方向,人还真不少,溜溜达达往城外去,像是有什么盛会。
出了城,裴珩一抖缰绳,骏马撒开四蹄潇洒奔去,甩开了如织游人的声响。
这两匹马步伐稳健有力,极灵慧,浑身水亮的鬃毛覆着结实流畅的肌肉,迈步踏蹄、吐气摆首都有种战场上的杀伐气。
天际似有一层蒙蒙的光亮自大地升起,胥锦感受到灵力的旺盛:“这有灵脉?”
“没错,鎏金簇的矿脉。”裴珩笑笑,修长的手执缰绳竟十分有力,闲庭信步一般。
“究竟有多少矿?”胥锦问。
裴珩不紧不慢地闲聊般道:“大燕全境有十九处鎏金簇矿脉,莱州占据两处,一年可采原矿藏九十万斤。”
走了不多远,裴珩带胥锦拐到半山小径,草叶土壤气息清冽,马儿如履平地,寻常上山骑马要绕盘山走,二人仗着好马,直接朝上笔直攀去。林间尽是直指云霄的杉柏,月光滤过遮天的林冠如雪般洒下来。
胥锦莫名,这是看月亮还是要摘月亮?
裴珩带着胥锦绕过山顶一块似是横空飞来的巨石,眼前豁然开阔。
“看。”裴珩笑吟吟坐在马背上,他手里握着马鞭,朝崇山峻岭的萧茫间一指。
天地间明月悬苍穹,万家灯火落地如河。
胥锦的眉眼倏然一展,他们此刻置身峭壁边沿,脚下万千横侧峰岭,城池铺展的广袤平原,接连着沧海无边怒涛。
那无数峻岭间,竟有一处从大地内部缓缓发出淡金的光芒,光芒仿佛在半空游动,缓缓腾涌不息,自盘古之躯落成的嶙峋龙脉上点了一盏浩渺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