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淞下意识扶起镜框,沉默片刻就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两人迅速交换位置,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的确撑着下颔开始沉思,那是另一个无人能够到达的世界,是只装着独立思想的颅脑深处。
……
吴谢在回想为什么严淞在科室会有“白薯”的外号。
他很轻易地就想起,那还是他在做研究生导师的时候,学生很少,大家年纪相仿,所以经常会到他家聚餐,作为他最后一个学生,严淞自然也参与进了这样的活动里。
他印象里的严淞总是独来独往,在热闹的氛围里也显得比较沉默。
那时他还有一个女朋友,是他从十四岁进学校时就同班的女生,她性格活泼,私底下会挤进厨房里跟他说,严淞好像喜欢吃白薯。
吴谢记得自己好像随手记过关于白薯的菜谱……说起来,他的确有随手在各种书上记东西的习惯,大多是菜谱,比如当时的女友爱吃咕肉,他就有在笔记本上做过记录,后来那本笔记借给了一个学生,现在大概很难再找回来。
但至于严淞的外号来源,他隐约记得好像是自己在厨房里做菜,忽然想起可以把买来的白薯生切端出去吃,结果探出头看客厅的时候见到女友正在跟言嵩聊天,望进对方那双琥珀眼瞳时,不知怎么舌头打结,莫名其妙喊了声:
“白薯。”
他其实意识到自己在喊严淞,但脑子一下短路,控制不住自己说话,又着急地喊了声“白薯”,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在干什么的时候,严淞忽然get到了他的需求,立刻起身去冰箱里找白薯,这场乌龙以众人的爆笑结尾,严淞也就此落下个“白薯”的绰号。
后来……学生们纷纷离开学校从业,只有严淞留下,继续跟着他。
他成为崩坏项目当中的导师副手,正觉得工作稳定想要确定一下恋爱关系时,已为留学计划筹备一整年打算出国深造的女友突然提出分手,理由是:我觉得你不正常。
他完全懵了。
放在口袋里的盒子被他捏得发出细响,他生怕被对方听到,赶紧松开,女友依然笑眯眯的,像很早以前他们认识那样,拍拍他肩膀,低声说:
“吴谢,你没有发现你不正常吗?”
“你不爱我,你只是需要一个女朋友,然后按照流程地对她好,等觉得对方可以成为你的妻子,你就准备了礼物按照流程打算求婚。”
她略带一些嘲笑地说:
“维持这些表面功夫,你不累吗?”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天他站在小区的自动贩售机前,像个机器一样一直投币买酒,喝得烂醉以后,凌晨醒来,他发现自己睡在家门口,是被冷醒的。
心中充满微妙的情绪。
就算是按照流程地对你好,我也对你好了那么多年。
他有些不甘心,又有些迷茫地想着:我错了吗?
之后半年,他投身于工作,再后来,严淞应邀加入,有天课题做太晚,他让严淞拾一下去吃夜宵,青年当时用颇为审视的眼神看着他,镜片下的眼神带着些微的锋锐。
“你不需要先回家哄一下女朋友吗?”
“什么女朋友。”拿起外套的男人随手关灯,“早分了。”
镜片被指尖利落抬高,神色冷淡的青年忽然在黑暗中露出微笑:
“那我今晚去老师家睡吧,这样明天过来也顺路。”
“行,走吧。”
回忆在红绿灯转变的霎那戛然而止。
金丝镜片反射光影的男人握着方向盘耐心等待,他的无名指上亦有银环闪动,手腕露出一截女士表的致表盘,跟吴谢手腕上戴的男士手表恰成一对。
对了。
吴谢恍然意识到,就是那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