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谢竭力压下自己怀疑的眼神,拉住少年往前走。
手术室的最后一排床位上躺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一看就是工作人员,手指细微地抽动着,仿佛随时要跳起来,医生试着打开虚掩的门时,就看到“尸体”眼珠转了过来,还没等他走出这扇门,“尸体”怪叫着扑了上来,随即一阵风从眼前刮过
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举起旁边的小姑娘夺门而出,二话不说就在少女的尖叫声里跑没了影。
“……他很害怕?”殷送问。
“应该是吧。”吴谢回头看了眼满脸是血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意后走出手术室,“接下来就剩我们两个了。”
“地图在小薇手里。”少年神色冷静。
“没事,我在外面看过,能记住。”摩挲一下腰间枪支,男人往柴林奔逃的反方向看去,“我们逆着出口走,或许会有点获。”
“老师想在这里把事情解决掉?”殷送没有异议地跟随着自己老师的脚步,“如果真的可以,尸体怎么处理?”
“这种地方多一具尸体或者少一具尸体没差。”男人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冷酷,“死人又不会移动,柴林肯定有他的处理办法。”
说完,他拧开门把,看见了封存器官部件的解剖室,这里甚至有几架灌满红颜料的浴缸,上面吊着被剥皮的病人模型,走近时这些模型会突然靠近,并张开没有眼球的空洞发出惨叫,一不留神还是会惊到。
他看向破烂帘子垂挂的浴缸,挡住身后想要继续前行的少年。
猎物近在咫尺。
男人在辅助瞄准中举起了枪。
“bang。”
不知从何而来的低语,混杂在同时扣下扳机的巨响中。
帘子裹着人形哗啦坠地,生锈罗马轨哐当掉在瓷砖地面,血晕开艳色,汇成溪河。
他目睹一切,却无法摆脱重叠循环的低语。
幻象在眼前逼近又缩,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晕血时,少年已冷静地将他扶在肩头,顺势将管口仍烫的凶器入背包里,并拿出手机,将定位地点与发生事宜简略告知柴林,随后,少年用皮鞋鞋尖挑开帘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沉淀水银的眼瞳涣散,嘴角即使在临死时也噙着抹令人悚然的微笑。
是殷白。
呼吸消亡,死得确凿。
“老师,我们走吧。”
少年轻柔声音被拉长,男人像跌入漫长梦境,撑着身旁唯一的支柱,跌跌撞撞地走出鬼屋,进入无物遮挡的白阳里,任由影子缩成一团。
……
好半晌,他才回神。
时间与环境的改变他毫无所觉,漫漫霞色刺进黑色的瞳孔,像针一样,扎进最深的神经里,使他重新活了过来。
周围杂音流入,视线聚焦由近推远,逐渐清晰。
吴谢看到不远处,殷送正将一只包装致的盒子递给抽噎的游薇,而游薇下盒子以后,将脖颈上银闪闪的怀表递进少年怀里,模模糊糊地说了些什么,再然后,有人把她带进另一辆车,离开了这里。
等车牌号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男人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不知道是谁给系好的,旁边是单臂压着方向盘找音乐cd的柴林他隐约感觉对方说了声什么,好像是在问听什么音乐好。
他记得自己回答道:
“致爱丽丝。”
当这首回旋曲在狭小车厢里响起时,少年拉开车门进入后座他像浪潮上飞扬的风,不仅送来充足的氧气,还有令人舒服的,正常世界的色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