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经过了足够清醒的思考后,做最疯狂的决定。
23
陆行川已经很久想起陆家灭族那一晚了。便是在梦里,他也能安安静静,只看着。同样的刺激,经受太多次便麻木。如今他再看梦里污浊的火海,母亲满是眼泪的脸,小婢女沾了泥的头颅,竟生不出更多的感怀来。
他该伤心的,该愤怒,该有些正常人会有的感情波动。可他没有。有时候陆行川庆幸自己没有这些感怀,方便他为着自己的目的努力。有时候陆行川也疑惑他连愤怒都感受不到,复仇为什么?
他永远晓得自己该做什么,责任有哪些。但责任达成后,他便不剩什么,自己的,想做的事情的。世事于他无悲无喜,无意趣。
他不晓得死是怎样的。但委实说活并不是一个十分有吸引力的选项。
“想什么呢行川?”李穆然扳过陆行川的肩膀,照着脸亲了好几下,“你好久没和我说话没走过来抱抱我啦。”他其实有点怕陆行川沉默不语的样子。面对他的时候,陆行川的表情总是生动的。便是先前陆行川生他气,再是冷淡的不屑的表情,也是鲜活的。
但李穆然已经发现好几次了,在不望向他的时候,陆行川的脸上时常一片空白,也不像是在想心事,也不好用平静这样程度的词语去形容。
就是,仿佛身体好好的在那里,也不特别显出什么悲伤的情绪,却只能叫李穆然感到这人离他很远,太远了。
“你没想走吧?你不会再离开的,对不对?”他见陆行川被逗得笑了,便又有胆子去讨甜话,讨承诺。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陆行川笑着执起李穆然的手,拉到眼前细细端详,“我方才在想,我曾听闻李少侠的剑术造诣极高,同辈中无有敌手。我还未见过呢。”
李穆然听心上人这样说,又是臊得慌,又有点小骄傲。他一手拉着陆行川,一手拿起自己的佩剑,拉着人便往外走。
“行川你要看么你要看么?”他习武多年,这时候却像个愣头青一样想着表现出最帅气的一面给眼前人看。
他拔剑,先是很浮夸地挽了个剑花,忍不住看向陆行川的方向。便见陆行川遮着嘴,笑得双肩颤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定下心,认认真真将一套剑招演示出来。
李穆然初入沈天忘门下时原本练的不是剑。十年前沈天忘才告诉他,此前粗浅拳脚功夫,都是为练剑打的基础。果然他自习剑后,武功进境一日千里,如今说是同辈第一人,并非自夸。
待他一套剑招练完,陆行川走到他身后,左手搂着他的腰,右手直接覆在他握剑的手上。心上人浅浅的吐息近在咫尺,李穆然心脏狂跳,几乎拿不稳剑。
“第十三招,这里,”陆行川略用了点劲,剑尖斜向下,指着地上一片枯叶,“这样,才对。”
李穆然脑子早不清醒了,自然陆行川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扭过身子便想去吻陆行川,被人按住了,很是有些委屈地转而舔了舔陆行川的颈侧。
“狗崽子,你从前是不是说过,”陆行川任他将剑摔在地上。搂着怀中人,望着脚边剑,言语温柔几近深情,“等你师父出关,带我去见他?”
“……行川!”李穆然一时心尖酥麻,欣喜得疑心自己是在梦里。“说过的,我说过的!”
“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的!”他缠缠绵绵地看着陆行川。此时他甚至不需要更亲密的接触给自己安全感,只是看着,只要看着。
陆行川的眼神深邃,眼底的情绪浓重得李穆然辨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