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的根本就不是输赢,而是那个人的安危。所幸,按照出征前的约定,陆子籍每日传回的军报里都按照军事码的规矩,在传达信息的字上盖了印。陈瑛对照密码本就能够知道陆子籍现在的处境。从抵达那日都没发生什么大事,陆子籍暂时还是安全的。
陈瑛接管下清阳郡的军务,倒也不是很忙,皇帝格外开恩将每日早朝改为三日一次,不去校场的时候也无事可做,不在将军府里便是去找王居逸喝酒,混混度日。王居逸见他这样,便不再约他喝酒,自己倒成了将军府的常客。
“逸安,你不必为我如此。”
“我若不来,你现在不知在哪醉死了,也未可知吧。”王居逸轻蔑地笑道。
“那你且去正堂候我片刻,我马上就来。”陈瑛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记事簿说道。
“片刻?依你这样写下去,一页纸上半页都是令书二字,我要候到什么时候?”王居逸毫不留情。
“我…”陈瑛一时哑口无言。
“这样担心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又不能为他做什么。我劝你还是安心为上。”王居逸坐在一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陈瑛沉默地坐在一旁,剑眉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时间,书房内陷入静寂。
“逸安,你有所不知。今日传回的军书里面,没有令书的印记。”沉默了好久,陈瑛终于犹豫地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王居逸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
“之前我与他约定,每日都要在军书里留下一个印记,以便我了解情况。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说罢,他抬头望着王居逸,眼神中透出了一丝绝望。
“你别多想,万一是他忘了呢?”王居逸安慰道。
“他不会忘的。”
“那是你这么想。”
“他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的。”陈瑛低喃道,眼神迷茫。
“我说,你还是…”
“他不可能忘记在军书上写日期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懂吗!不只是印章!该写日期的地方没有写,报告军情也不是固定的格式,因为这封根本就不是他要写的军书!”
“那说不定是在传回来的路上出了差错,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伪造的呢?”
“这个信筒。”陈瑛从袖口摸出一个竹筒,放在了桌上,“内外两层封缄,只有特制的小刀可以拆开,一旦装进去封了口便没有人可以动手脚,就算是在放入的时候出了差错,熟悉的人只要看一眼蜡封就知道有问题。”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你以为我不想放宽心么?我根本就…根本就…”
“你有什么想法?”王居逸走近他,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令书恐怕已经被人控制,而横海军并不是我和他的直属部队,其中出了内鬼我们也不知道的…”陈瑛心烦意乱,手绞着玉佩的流苏。
“你先把情况报给圣上,再请求出兵,怎么样?”王居逸关切地看着他。
陈瑛没有看他,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他摇摇头走了。
陈瑛沉浸在回忆里,那样撕扯着的痛,五年后还是记忆犹新。
五年前的平乱,战事吃紧。他们当时还只是抚远宁远将军,带着六千人便出了边关。这场仗打了三个月,最后剩下不到两千人,有一半是伤兵。
他时任先锋,带着五百人的骑兵小队从后方绕出,偷袭步兵。当时南屿只配备了重骑兵,陈瑛和其中的几十个人是刚上手的轻骑兵。事实证明,重骑兵是偷袭失败的最重要因素。
他们被围困了。那样的绝望难捱,陈瑛是体会过的。
四处是尸体、残损的旗子、飞矢,鲜血和泥沙混在一起,早已看不出本色。骑兵早已不能成阵,只有几十个人能借助速度为突围争取一点时间。几番混战下来他们根本就无力招架,筋疲力尽。战马一匹匹倒下,战士们也在飞扬的沙尘里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