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还在簌簌放水。
成则衷没去看地上一片狼藉,只是盯着大半个身子伏在了浴缸外进退维谷、用力到骨节泛白的手紧抓着浴缸边沿苦苦支撑身体重量的戎冶,慢慢地一步步走过去,用安抚的语气沉声道:“戎冶,是我。”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戎冶的头发显然是被水冲过,但还是有没冲洗掉的泡沫,流淌得有些狼狈,听到成则衷的声音时他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他没有抬起头来,只是低低地、用粗哑的声音道:“别过来,出去,别管我。”
成则衷没听他的。
戎冶听得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一条有力的手臂横过前胸上部承住他上半身的重量,另一条手臂则环住后背、掌心熨帖的温度压在了肋部,一使劲便将他扶回了浴缸里,调整为合宜的坐姿。
温热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下巴,轻轻施力令他抬头:“头仰起来。”戎冶大脑中未及生出抗拒,已经照做了,成则衷的声音好像总能教他的暴躁逐渐平复。
被流进眼里的泡沫刺痛了的双目仍然无法睁开,他紧闭着眼,感到成则衷拨弄着自己的湿发、将它们全部往脑后捋过去。
成则衷看得分明,戎冶即便坐回浴缸里,手须臾就又抓住了浴缸内壁上的扶手且没有放松过,上身前倾,背还微微弓起了,脊骨突兀而嶙峋、好似一条静卧的瘦龙这是个试图缩小身体暴露的面积的、紧绷的、防范的姿态。
成则衷佯做不察,将花洒捡起来调弱了水力,先仔细冲洗戎冶的眼睛:“试着稍微睁一点眼。”
戎冶神情隐忍,沉默,但是配合。
在水流下冲洗了好一阵,他的双眼终于能睁开,只是仍通红的得好像泫然欲泣一般。
成则衷瞧了瞧,确认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便接着卷起袖子给戎冶冲洗头发。
他的神色平淡,戎冶方才与他短暂地对了一眼,心中狂涌的情绪像落潮那样偃息下去,忽然之间就失去了散播暴怒之火施行破坏的理由。
“这花洒的柄设计成这个容易脱手的形状,应该加块防滑。”成则衷轻描淡写地说,好像戎冶现在连区区一个花洒都抓不稳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戎冶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吐出话语来,他落下眼帘,掩去了眼中大半的情绪,就这么纹丝不动地任成则衷将自己的头皮和发丝都在水流下洗净了。
“我很理解你不想要别人的‘帮助’,但你得循序渐进地慢慢来,戎冶。”成则衷这样说,一边往戎冶身上淋水,然后放下花洒,用取了沐浴露的柔软海绵给他细致地打上泡沫,动作顺畅自然得就像丝毫不觉得自己来做这件工作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