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则衷被身体每况愈下、难得高兴的祖父这一催,也只能无言地挂起一个笑容,让答复模棱两可。成海门向儿子投来了深深的一眼。
成老爷子离开后,成老夫人便示意年夜饭继续,却是闭口不谈成则衷的婚恋之事,连半句打趣也无;成海门中途离席接了个电话,没几分钟后便也回来了。
大桌上看似风平浪静、一派恬和,好像每人都愉快地用完了餐,但实则除了帕特里克和尚在襁褓的成览无,每个人都怀揣心事。
饭后却是成则昭先被祖母召走,表面充当“拐杖”,实际领受教诲去了。
成海门和儿子、姑爷及孙子一同站在庭中,遥遥听着迎新春的热闹声响,望着夜幕上一朵朵绚烂绽放的焰火,偶尔低声交谈关于春节和新年的内容。
父子俩心照不宣,都在等。
成则昭回来了,她面带一抹愁色看着弟弟和父亲的背影,低声道:“小衷,奶奶让你到书房。”
成则衷很平静,说:“爸爸,姐,无论结果如何,千万别为了我顶撞她老人家。”然后只身往书房去了。
这座宅子是带有古典园林特色的新中式院落,行走其间,白日里只觉极目雅致、亭台花木灵秀清心,夜了则感气韵厚重、石墙高树处处迫人。
成则衷穿过迤逦修廊,来到了书房门前。
静思了一秒,他抬手叩门。
“进。”
成则衷进来时,成老夫人正在案前作画。
“奶奶。”成则衷走过去,站定了略一颔首唤道,同时看了一眼祖母笔下。
一株老梅的枝干已跃然纸上,龙蟠凤舞、遒劲老辣。
成老夫人关有臻家学渊源,是已故国学大师关讷的幺女,博览群书以外还雅擅丹青,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颇为喜欢身为画家的裴雪因的原因之一。
她是有名的文学翻译家,家门内外都很受人敬重。人人都道成老夫人温雅雍容、气度清华,待人总是如春风化雨般柔和,但在成老爷子倒下后,原本事事无需操心的成老夫人站上主位,她温和表象下的强硬才得以更鲜明地展现。
成则衷问过好,成老夫人悠然地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立时说话,而是凝神在这株老梅上补了几笔淡墨皴染,完善细节,然后停笔瞧了瞧,却也不抬眼,只是盯着画纸,淡然启唇:“跪下吧。”
成则衷没有微辞,依言就地跪下了。
“知道为什么叫你跪么?”成老夫人端看一番,觉得点苔不需再加,便有条不紊地换笔取了朱砂开始点梅,仍是头也未抬。
“孙儿目无尊长、擅自成婚,大错。”成则衷半垂着眼眸沉声答。
“仅此而已么?”成老夫人语气如古井无波,提笔的手依然极稳。
成则衷抬起眼睛正视祖母,字字清晰地答:“除此之外,孙儿无罪可认。”
“好,好一个‘无罪可认’,”成老夫人腕上一顿,终于看了成则衷一眼,轻哂道,“我竟没想到,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