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发生爆胎遗留下的成则衷没有察觉什么古怪。
但接着当成则衷打开后备箱准备先换上备胎时,他感到身后有人迅速靠近了,未及他回过头,颈侧就感到了一阵针刺感。
再之后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倒了这里,被绳索牢牢捆住坐在椅子上,脚也跟椅子腿缚在了一起。
他的躯干上还绑着炸弹,长长的线路绕到了身后,倒数计时已经只剩三十多分钟。
那些想要让戎冶死无葬身之地的战火还是先烧到了他身上。
但成则衷没有太大的反应。
尽管死亡一步步迫近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他发现自己毫无想要逃脱的渴望,而是发自内心淡漠。
他平静地坐着,微微抬头望住从气窗照进来的阳光。
成则衷很清楚自己并非对死亡有亲近之心,只是从不多么抗拒它人无非向死而生。
他只是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行至此处已有三度濒死的经历,自己竟一次更比一次缺乏求生意志了。
成则衷先试着去想父亲和姐姐,唯二令他对“这世上存在不离不弃的感情”有信心的人,他的血脉至亲。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会对他们造成巨大伤痛,可然后又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多少次教姐姐伤心气愤、从小到大多少回使父亲沉默黯然,并且也许往后还会更多,他初初燃起的少得可怜的自救动力便熄灭了;
然后他又想到记忆中的母亲,即便久别的音容不再绝对清晰,那形象也是如此无忧无虑、明快美好,就像永远活在了温柔的春日里;
下一刻成则衷想到的人却居然是mirage。
他默然地忖度,不知道这算不算她想看的结局之一?想必她还是有些不如意,但我厌恶自己命运成为使那魔后酣畅大笑的饕餮之宴,所以,就在这里结束亦无不可看她憾然扼腕好过按她意愿走向结局。
他最终想到戎冶。
如果这回我真的死了,那家伙应该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自己了吧。
但戎冶,如果没有我,对你和戎其朗、戎天若以及更多其他与你有关的人来讲,才是好事。知道我真实的模样,你大抵只会想逃离我,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你的爱也终会化为恐惧。
我无法预知我在将来会不会再忍不住直接或间接地伤害你和你身边的人,给你带来更多的、乃至无止境的痛苦,也许这一次就是断绝那可能性的好时机。
缘此种种,成则衷在清醒冷静的思量中静候着毁灭降临。
……
戎冶和手下们打开这间仓库冲进来时,就只见成则衷在椅上坐如洪钟、一副沉静得过分已经超然物外的样子,莫说有什么自救措施,连表情都丝毫不见焦躁惶遽,仿佛近在咫尺的不是死神,而是故人。
即便是此时向自己望过来的这一眼,也看不出什么波动。
成则衷在这般情境中的如斯反应令戎冶的害怕暴增、直接突破了峰值。
他步伐慌乱地冲到成则衷身边,一边死盯着倒数的十几分钟,一边迅速检查了成则衷有否受伤,苍白着脸孔不断说着:“你不会有事的,阿衷,你不会有事……”
成则衷没理会这安慰,但扫了戎冶两眼之后脸立刻阴了阴:“戎冶,你他妈徒步走了多远的路?”甚至连手杖都没拿上一根!
戎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勉强轻松道:“等回去我加坐一个月轮椅,你得监督我。”
成则衷被松了绑,接下来是真正棘手关键的部分。
负责拆弹的人一秒钟不敢浪,已经小心拆开了炸弹的外壳,跟视频另一端的远在m国的武器工程师一齐开始研究排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