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女女的看客们,无不戴着假面,兜帽罩头,颇有些诡谲意味。有些人的面具盖去全部面目,有些人的却只是半副,甚至样式花哨繁复,露出下巴和嘴唇,很有欲遮还休的意思。男人身着深蓝丝绸斗篷,女人则是猩红的丝绸斗篷,下摆皆覆过脚背,拖曳至地面。
成则衷几乎以为他的叔叔秘密参加了什么邪教组织,眼中含了冷厉的质问扫向成潮生,却猝不及防被半强硬地戴上了一张假面。
“不戴这个的话,可会招惹些麻烦,”成潮生似笑非笑,替他把假面端正,“你头回进来,没有引入者和你一同离开,自己一人可走不掉。”
他们所进入的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纹理繁美有着旧时遗风;匠心独具的古董摆设和超现实主义风格的艺术品冲突对比又诡异地和谐,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天鹅绒墙面上嵌满造型、大小不一的镜子,有些尤其特别,甚至有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气质;角落里的枝形大烛台上,烛火静默温柔地跃动着,又产生了魔幻般的安抚作用。
天花板上绘着壁画,场景惊心动魄双头魔龙奇美拉降临,踏在海中,体势雄健,犄角昂藏,展开的巨翼遮天蔽日,分别口吐火焰和冰霜,扬颈嘶吼,周围是惊涛咆哮、怒浪摩天。神使们执戈扬盾,于空中迎击它,却显得那样渺小。尘世的凡人们在颠簸的巨艟上瑟瑟发抖,绝望地祝祷。人鱼们……或是海妖的背影在画面边缘角落出现,她们倚坐在礁石上远观,仍吟唱着无名的歌。
奢华吊灯上散发着柔和不刺眼的暖黄光芒,静谧窈然。
落地的深色纱帷被微风轻轻鼓动,满室幽香。
大厅中正在进行一场表演。
面上覆着半幅黑色假面、身披斗篷的男子正演奏着竖琴即使他坐着,身躯也仍显得十分魁梧,与乐器的气质相衬,说不出的怪异。他身边的其他人却是穿着礼服的,毫无保留地展露着面孔,手中乐器分别是乌德琴,纳伊,竖笛,手鼓和鼓。
乐声富有节奏感,清晰明丽,又杂糅了异域神秘婉约的风情。
一位女子赤着双足在舞蹈。
她的肌肤欺霜赛雪,微微鬈曲的长发则是发亮的乌黑。
她的一半容颜被掩去,身上堆叠的层层轻纱却遮不住她婀娜曼妙的身段。
她的腰肢柔韧无比,舞姿灵动、风情万端,却透着一股决绝像一只骄矜自负的孔雀。
舞动着,她除下身上第一层纱,弃之迤逦上面有着繁复美的刺绣,又点缀着细碎的亮片,璀璨夺目,拖尾长而华丽。
她没有停,少了那累赘的掩盖,她的舞姿反而愈发动人心魂。
又一层……再一层……她身上的轻纱被她层层剥落,换来的是无数满盛欲望或嫉妒艳羡的幽深目光。
她舞着,跳着,酣畅淋漓,浑然忘我亦或是对这些不善的眼神不屑一顾,只凭着心中浓烈而偏执的爱欲起舞。她可以牺牲,可以付出,但一定取得她所要的回报。
仅剩的最后一层轻纱下,她绝美的胴体已若隐若现。
接下来就是,七重纱舞……的最高潮。
然而在此时,她停下了。
她环顾半圈,在面纱后面轻轻笑,轻轻地喘着气,然后她拾起那第一层纱衣,施施然披上,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观众们的反应。
“呵……”成潮生也突然低笑了一声,道,“她在嘲笑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