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是了,体验过宋喃体会到的痛,才更有资格用一生去爱他。
前一日宋喃清醒之前,叶无言便把蛊虫引到了许凭阑身上,所以此刻的医治,宋喃是感受不到疼的,也不会知道,一切的痛苦,都是由许凭阑来承受的。
这样也好,得小傻子不是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却什么也不说,就是一边自己难受一边还替许凭阑难受。
受苦受难这种事,交给许凭阑来做,宋喃只用好好地待在许凭阑给他经营的爱里做一个富家公子就好了。
这一生,他扮演了太多角色。
辛苦的暗恋者,断袖的儿子,不争气的弟弟,总是好脾气的哥哥,偷看医书都学不会的徒弟,温柔到太子整日无心学习的少傅,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宋家二公子,浣溪苑常来和小倌下棋的先生,谢府二少爷…………
太多太多,却没有真正做过一回宋喃。
那日在医馆门前,许凭阑执宋喃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一双潋滟的眸子盯着他,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说,
“宋喃,你不要做宋府二公子,只做我的疏语,我一人的宋喃。”
宋喃不说话,只以吻回应他,青涩又干净的面庞,差点让许凭阑把持不住。
………………………
谢知遇看着陷入沉思的许凭阑,有些不忍心打扰他,默默放了托盘里的安神汤便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
许凭阑叫住他,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坐到床边来,
谢知遇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确定他没看错那人的动作,这才慢慢吞吞挪着步子往床边走,撩起衣袍轻轻坐了上去,只挨了一点床边,坐得端正又小心。
许凭阑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从眉眼一路滑到下巴,还在脸颊上轻轻捏了捏,谢知遇被喜欢的好看的人摸着,一时也不敢乱动,就任由他继续,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心里却小鹿乱撞似的,
“你这张脸,说好也好,说不好,又挺招人厌的。”
这话一出,吓得谢知遇小脸煞白煞白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许凭阑讨厌他的脸………?可他明明跟宋二公子长得那么相像………
许凭阑见他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也不逗他了,继续道:“好在挺好看的,又因为太好看,就会招人嫉妒,惹人讨厌。”
谢知遇点点头,感受到那人手指冰凉的温度从自己脸上移开,还有点不舍,
“所以,保护好这张脸,也保护好你自己。”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谢知遇乱了阵脚,他本以为许凭阑会留着他说说话解闷,还特意准备了好些在楼里听来的段子趣文,这么一来,他脑子里仅剩的一点墨水也没了,好像从坐在许凭阑旁边的那一刻起,他就高兴的忘了一切了。
谢知遇脸上表情呆呆的,和许凭阑第一次见到的全然不同,那时他顶着与宋喃相似的那张脸刻意接近他,连笑容都要学着宋喃,眯起眼睛弯弯嘴角,这一次,倒让他想起了李家村的二牛娃,若是他还在,应该也有谢知遇这么大了。
许凭阑重新以手遮面,蜡烛微弱的光透过指缝照进他眼里,像无边黑暗的人生中一缕来之不易的光明。
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宋喃身上的痛苦,虽不及他的毒,却也让人如锥心般难以忍受,身上不停地冒出冷汗来,被子湿了一片,谢知遇换了几次水替他擦洗,床上的都没太大的知觉,只是蒙着脸,也没有什么表情。
许凭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宋喃要把辛苦求来的药拿回去,如果只是这场局中的一部分,在小皇帝回宫时他就应该把药丸拿给他了,可宋喃并没有,他甚至丝毫未提锦盒的事。
或许,他留着有用?
亦或是,不是不给,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