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上都点了几朵菊花,有的是金菊,有的是粉菊,有的是墨菊,菊花颜色各异,摆在一起,颇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这是做什么?”晁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穆星渊冲他举了举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今日是你们那里的中秋节,我们陪你过节嘛。”
“你……你这……”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句诗,这些话还是十多年前无意说给他听的,想不到对方竟然记了这么久,只是如果哭出来,在女儿和二百五面前,就有点俗套和尴尬了。晁凡吸了吸鼻子,故意抬起头来看月亮,手指掐了掐,一算:“呀,真的是八月十五了,月亮果然是圆了。”
“爸爸,快坐下,我等不及想吃蟹了!”穆云梦舔了舔嘴唇,早就想动手了。
晁凡只好先坐了下来。
这螃蟹,大家还是头一回这样吃,晚膳前半段,每个人都顾不上说话。吃了个半饱后,大家才有心情聊起这几天的日常琐事。
“我真是弄不懂!太君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干嘛要彼此折磨,每天过来瞟我两眼?”穆云梦对家长抱怨今天的发生的事,“还想给我做媒!爹,你可千万别答应他。”
“你二百五叔叔回来了,接下来让他应付。”穆星渊专心对付手里的蟹螯,头都没抬。
晁凡见他胡子垂到桌上弄脏了,还特意帮他挽起来,用金绳打了个蝴蝶结:“早要你把胡子刮了,你不听,平时喝汤还得担心胡子掉到汤碗里,算了,你别弄了,叫小官人弄吧,你张嘴吃肉就行。”
“不不不,那样就不好吃了。”穆星渊咧嘴一笑,打了蝴蝶结的胡子,让他看起来像只雪纳瑞,“至于这胡子嘛,凡凡,我都快四十了,面上再不蓄须,我的皇帝尊严就要没了。”
“别瞎说,你才三十六,哪里就到四十了。”晁凡安慰他。
“唉,比不得你,十几年如一日。凡凡,有时候,我都想跟你修仙了。”穆星渊有些怅惘,“只是你从来不提,我就懂了,这条路应该行不通。”
“呃。”晁凡也不知该如何说了。如果他真懂修仙,一定会教穆星渊,两个人这样生活下去,外表的年龄差距,会越来越大的。
见气氛有些沉闷,穆云梦记起了自己贴心小棉袄的职责,插话道:“爹,你得向我学习才对。你看啊,我一穿红装,京城的成衣铺子就开始卖红装。那天我描了个新眉毛去踏青,第二天,城里的公子就跟我学了。还有啊,每年年节的溜冰活动,是不是我带起来?爹,你啊,不能老跟流行,你得制造流行。等我大了,我绝不蓄须。看大家是笑我,还是学我。”
穆星渊被气笑了,啐了她一句:“行了,得意到你老子面前来了,看把你能的。”
晁凡则有些无语,很想告诉闺女,以后就算你想蓄须,也没得须让你蓄。
大家笑话了一阵,吃饱的穆星渊却突然叹了口气,望着亭外的月亮发起呆来。
“怎么了?”晁凡撞了撞他胳膊肘。
穆星渊回过神来,嘿了一声:“没什么。就是刚刚听梦儿说起年节溜冰的活动,想起朝堂上的事来了。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这几年,天气凉得一天比一天快了?”
晁凡懂他的意思,十五年来,这个世界的形势可以说是每况日下。
每年冬天的气温都在突破下限,变得越来越低,像是要进入小冰河期一样;南方一带,已经连续三年遇到了大旱灾;出生人口数断崖似的下跌,赤国民众已经开始对国师颇有微词;战乱不断、地力不足、蝗灾、雪灾、地震、甚至连资源甚多的矿产,也越来越难开采了……天灾人祸挤在一块儿,把人弄得愁云惨雾。
原因究竟是为什么,晁凡隐隐觉得,这一切的症结,应该都在国师身上。难道,他快飞升了?可是看他最近急躁的模样,又不像。是不是因为有那些藏在湖心岛上的女孩儿,人类生机未断,他飞不了?
一直到睡前,晁凡都在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