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秀头就垂得很低,十分怅然地长叹了口气。
“……以前爹和大哥替羊剪毛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偶尔会替下大哥,让他休息。那时候我们兄弟都觉得这活又累又没趣,若不是怕被爹骂,根本就不愿意干的。”
姜洵只是静静听着。
“现在想全家人一起剪一剪羊毛,却成了奢望。”光秀眼眶渐渐湿润了。他抹了抹眼泪,吸溜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姜洵也跟他一样,失去了族人,天涯沦落,同病相怜。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是最佳的倾诉对象,可是痛苦的回忆也会相应浮现。话出口,光秀有些后悔,他实在不该招另一人再伤心的。
“不会。”说完姜洵便是静默,许久许久,久到趴着的羊不耐起身,抖了一抖,踱步走远时,他才稍稍回神,郁郁开口:“其实我很羡慕你,至少你还有家人可以回忆。”他凄凉一笑,“我都不清楚我爹娘是谁,家人又在哪里。”
光秀有点惊讶,呆呆回望,纵然满腹经纶,此时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慰藉,只得陪着他垂下头去,怔怔看着鞋面。
“我天生有疾,据说活不过二十岁。”姜洵胡乱揪了一把草,掌心托起,再让它随风扬去,仿佛扬走的是他不堪的回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究竟是他父母抛弃了他,还是牺牲自己救下了他,最后成了谜题。光秀只能自己凭空想象、妄加猜测。不管是哪种,都是不好受的。
光秀自然不会蠢到去问。
真相就只得埋在姜洵的心底,日后随着这身皮囊封埋入土。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而后跟着群起的咩咩声,扰了一方清幽,反倒帮了两人大忙,一扫话题阴霾。
二人起身,循声望去,原来是夜羽被羊群围攻,发出的鬼哭狼嚎。
“走开!走开!疯了吗你们!喂……不许咬我衣服!”
“咩!”
为首一只一口含住夜羽衣袂,像品尝世间最美味的香草一样咀嚼起来。
夜羽急忙将衣袂拽出来,吐沫沾着恶心的粘稠物,还有一股子腥臭味。
“噫,真恶心!”夜羽一脸嫌弃地执起,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往羊身上扛去,试图蹭掉那恶心玩意儿。
羊却来了劲,张口就往他脸蛋招呼上去。
竟然被羊咬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糟!”姜洵神色一凛,“定是羊群认错人了。”说完便往夜羽那头急急跑去。
光秀紧跟他后头:“什么认错了人?”
“有个家伙老来顺羊,大羊失了幼崽自然对犯人怀恨在心。”
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羊群中间起了一层风暴,呼啸龙卷,将羊吸入一起呼啦啦带入空中,随风盘旋。
“……糟!”这回换光秀滴汗,“夜羽大哥被惹急了。”
当然会惹急,堂堂幽冥四灵将,哪有被羊欺负的道理?能忍到现在才出手,他够大度的了。
“还不让风停下来,我的羊要是死了,跟你没完。”
无尘这时出现,身后跟着揉着眉心的玄王。无尘一拳敲在夜羽后脑勺上,算是他家主子刚给自己头上敲出红包的回报。
一个响指,却是无尘打的。风骤停,羊无恙。
只是这一天旋地转,羊群受了惊吓,行为更是乖戾。姜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