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腿,稍微坐直了身子,“苏演他亲闺女在我们这呢,早就被我们策反了,他要是不安好心,总得顾及一下他闺女的感受吧?”
江诺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之前我怀疑过他,但他发觉之后就把澄涵送了过来,明显是在示好……但我搞不明白,他作为l市黑道的两大巨头之一,应该对我们唯恐避之不及才是,为什么要来掺和一脚?而且对于詹旭在m国的那些勾当,他知道的比我们还多。”
这是苏演最让人搞不懂的地方。
连周瑾都把他视作心腹大患,苏演的手段可见一斑。那么他不可能不清楚,和警方接触越多,他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为什么呢?
如果将时间倒流回去年的五月份,盛景是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纠结这种问题的。那个时候陈怀礼被执行死刑,他倚在上面的栏杆上观看,和沈沛说到陈怀义耍的小手段,一时间有感而发。
我们只讲对错,没闲工夫问这因果所以说,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庸人。
当时电话那头的沈沛是什么回应?
好像是轻轻笑了一下。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觉得这种话出自一名刑侦队长之口未太不负责任?还是为自己悟出来的人生哲理感到好笑?
“可就是这样啊,”盛景想,“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出于什么动机、经历了什么过程,错了就是错了。”
他向来信奉简单直接,对他而言,抓住罪犯永远比搞清楚所谓犯罪动机重要反正犯罪动机无非也就那么几种,钱、权、情、色而已,找出犯罪动机只是锁定嫌疑人的手段。如果轻而易举便能找出罪犯,谁还愿意钻研这无聊的犯罪动机?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沈沛不一样。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盛景依然会时不时回想起那个难忘的上午:熊熊的火光伴着黑烟,吞噬了有限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警铃大作,强烈地冲击着人的耳膜,大礼堂的安全门在他眼前轰的落下;铺天盖地的热浪席卷而来,男生的质问盖过了火焰燃烧的声音,不断回响在他耳边。
“我们是被困在浅滩上的游鱼……谁知道我们会死在哪个水坑里?”
再然后他一个手刀打昏了方泽翊,却对厚重的安全门束手无策。就在他想就这么重蹈盛柯的覆辙会不会有些丢脸时,安全门却打开了。
密码一半是潘振远自杀的日期,另一半则是东关巷大火的案件代号,不重视犯罪动机的盛景自然想不出来。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前警探,从通过黑眼睛计划的那时候起,就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课题。他行走在罪恶边缘,见识过残酷的现实和全世界的恶意。他风光过,也落魄过,那些光怪陆离的一切,最终转化成烙入骨髓的疼痛,把他打造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看似礼貌实则疏离、外表坚强实则脆弱,为在意的人百般筹谋,撩了那么久却连抱一下都会紧张的沈顾问。
他一直试着脱离原来充满鲜血与仇恨的“陆知沛”的角色,试着适应“沈沛”这个新的身份。
盛景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维是怎么发散到这里的,在他回过神之前,他的嘴角已经挑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真了不起啊,他想。
似乎连对方下意识的躲避,他都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了。
☆、浮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