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安张了张嘴,良久,清冷嘶哑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颤抖:“医院。”
宓时晏刚下飞机,又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心急如焚一通乱找后,终于在一处楼道里发现了年安,而他身边的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已经多添了好几根抽完的烟嘴,整个楼道里缭绕着二手烟,他张嘴想斥责,可见年安此时的模样,愣是半个字都吐不出。
“我昨晚下飞机直接回家,太累所以就睡了,手机静音没接到你电话。”年安语气平缓,听不出半点波动,如同平常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日常,他靠在墙上,没带眼镜,黑发垂在两侧,透出一股清冷的美,“这么着急就过来,你是那边没事干了吗?”
宓时晏走近他,伸手在他额发处捋了下,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
年安默了片刻,咬着烟狠狠抽了一口,才顺着烟雾,语气平静地吐出四个字:“我爸死了。”
宓时晏瞳孔骤然缩了下,也不知是年安说的太过平静的缘故,导致他只是震了这么一瞬,便很快回过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讨好他,从来没对谁说过安慰的话,眼下书到用时方恨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半个字能用来安慰年安的。
虽然年安这副模样,看着好像无需人安慰。
年安正欲说他没事,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拥进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手里还没来得及弹掉的烟灰直接掉落在宓时晏的衣服上,灰色的烟灰立刻在黑色的呢子大衣上铺开,分外明显。
“对不起。”宓时晏突然哑声道。
年安失笑:“与你无关,你说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当然是对不起没有早点来,没有早点陪在对方身边。
“现在没有别人,”宓时晏搂进年安,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才好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暖和对方,“只有我在。”
短短八个字,像一把锋锐的匕首,宓时晏准确无误的寻到弱点,不作犹豫,干脆利落地捅进年安心底最深处,刀面刮破最后那条绷紧极致的弦,刹那间,所有的平静与若无其事,一溃千里,真实感伴随着滔天的难过扑面而来,砸的年安心头一怔,整个人都萎了。
年安低着头,一动不动地靠在宓时晏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颤着声音,似是在问宓时晏,更是在问自己:“我错了吗?”
如同年太太所说,从年父手里夺走公司、让恶意伤害他母亲的年函入狱,他错了吗?
他劳心劳力,半年就把自己的胃熬出病来,更是没有多余时间去管年父如今过的如何的事,身体如何,他不孝,他白眼狼,他错了吗?
可年父离开的时候,年氏还没走到倾家荡产的地步,自然而然也没有背上巨额债务,年父仍旧有钱,户口里的不动产和积蓄足以让他下辈子无忧无虑,年安甚至连年家那套价值连城的豪宅都没有去过,更别提让他们搬走。
做人要留一线,年安深知这点,毕竟把兔子逼急了不留神也是会被它撕下一块肉。他只是怨年父的所作所为,却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想法,因此从来没有在经济上施压。
可他唯独忘了,人一旦尝过价值连城的山珍美味,再去吃餐厅里的普通牛排,心里滋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