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脚下仿佛踩了沼泽,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陷,周围都是灰色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半液体状的东西,带着金属光泽裹在他身上,冯泽脚下空荡荡的找不到着力点,只能不停陷下去,但是心里没有恐惧,反而是平静一片。
然后再看时就又换了一幅场景,刚刚的灰色沼泽不见了,自己正窝在一个人的臂弯中,抬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眼睛上有一层肉色的膜,只能勉强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剩下的就是血红色的光线和像树枝一样的脉络。
忽然自己脱离了他的臂弯,踩在一片云上,有人从后面摸他的头,冯泽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就是方才那个臂弯的主人,他刚一扭头,一团火烧过来瞬间席卷了整个画面,隐约能听见凤凰鸣叫,气冲九霄。
他发现自己正向前张口喊什么,但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撕心裂肺的徒劳张着嘴,没由来的心里腾起一股难过。
万俟弘给冯泽喂过药后坐在床边给他擦脸,发现从冯泽的眼角滚出一滴眼泪,他好像特别痛苦的皱着眉,嘴巴一开一合但没发出声音。万俟弘以为他难受,就坐在后面把冯泽抬起来,让他上半身靠着自己坐起来,轻轻拍他的胸口。
冯泽的梦还没有做完就好像被人推了一把,面前有一团刺眼的光亮很快逼近,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拼尽全力睁开一条缝隙,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时隔两月,又重新回到了太医院的床上。
“醒了?”万俟弘的声音又低又沉。
冯泽抬手挡了一下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身上像被马车压过似的疼,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心里还残存着那个梦境带来的悲伤感觉,他有气无力的抱怨:“太医院这股药味真是难闻,我们走吧。”
万俟弘的手绕到冯泽前面帮他挡着光,他们这样的动作难时间长了别人要起疑心,他试了试冯泽额头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不少了,就没反驳。慢慢把冯泽放下让他自己靠在床边,起身拿了杯水看着冯泽慢慢喝下去后才出去吩咐人抬了轿子,把冯泽送出宫门。
以辞早架着车在宫门口等着了,见两人出来掀起帘子扶着冯泽上了车,然后一语不发的驾车回府。
当晚,万俟弘在冯泽睡着后去了书房,连烛火都未曾点,就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突然问:“你也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吗?”
以辞从黑暗中走出来,悄无声息的跪在万俟弘面前:“属下不敢妄加议论。”
这次万俟弘没让他起来,就保持着一站一跪的状态,声音像叹息一般问道:“你也觉得我该夺回这江山,从此岁岁年年,只身一人吗?”
以辞沉默着,自从他在汀州把万俟弘找回来,万俟弘就不一样了。从生活的点点滴滴,日积月累起来,他忽然发现,万俟弘竟然像变了一个人,若不是他一直跟着万俟弘,恐怕都要以眼前这个人是假的。从前那个笑里藏刀的万俟弘开始有血有肉起来。
万俟弘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并没希望以辞能够给他一个答复,很多问题在问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万俟弘闭了闭眼:“起来吧。”
如此,冯泽在万俟弘的府上又过了一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