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力就放在那儿,你有没有来哪有影响。」杨东渝起玩笑的神色,半是责备半是委屈地说:「伍少,你不讲一声就休学,归我把你当朋友战友还有最可敬的对手,真是太不够义气了。」他把最后一句话特别是那个「太」字加了重音,强调自己有多悲愤。
这要放在以往,伍少祺肯定怼上几句开开玩笑算了,但他瞥见手上的绷带,想起阿冰阳奉阴违的作风,再对照杨东渝,突然觉得人家非亲非故还惦记着自己,就算作为比赛对手也希望他能来参加,心里不由一暖,讲话也老实几分:「那时情况危急,临时下的决定没能跟你说一声,真是对不住。现在跟你报备一下,我下星期要跟我家老头子去山西,可能暂时不复学了。」
杨东渝「啊?」地一声停下伸展动作,神色认真地问:「那你以后不攀岩了?」
「还不一定,」伍少祺不忍心把话说死,两手交叉在背后做肩膀伸展,看向大岩墙,「这场搞不好是我最后一场比赛。」
「哦,太可惜了…真的很希望你归队…」杨东渝眼角跟嘴角同时向下撇了撇,沉默半晌自我消化情绪,然后又重展笑容:「先不讲这个,现在好好拼一下吧,伍少。」「一个月没爬还能拼什么?」
伍少祺也笑了笑,捏捏他的肩膀,「你好好加油吧,替咱们学校争光!」
「大会报告,请选手们进隔离区。」广播震耳欲聋一再重复,「请选手们尽速进隔离区。」
正式的攀岩比赛必须进行选手隔离,也就是自己上场之前无法看到对手的攀登情况。攀岩最重要的就是考验选手在有限时间跟体力之下的解题能力,每个选手的攀爬时间只有六分钟,要在六分钟内爬完路线,一但坠落就以最后抓的岩点高度计分。所以选手必须考虑做什么样的动作最轻松,做好节奏跟时间的掌握,要能够把力气分配到最后、爬得最高的人才是胜利者。
这次比赛参赛者有四十多位选手,分为初赛复赛决赛,初赛三条路线、复赛决赛各两条。初赛预计刷掉一半的人,复赛过后留下十名选手进决赛,是一整天从早到晚的赛程。
比赛正值周末又是在市立体院举办,除了开放一般民众观赛,体院的学生还有选手亲友啦哩啦杂地坐得满满的,看起来倒真像是颇具规模的赛事。
上场顺序是抽签决定,还没上场的选手要待在隔离区里,持续活动筋骨不要让身体冷却而影响发挥。伍少祺跟杨东渝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较为正式的比赛,虽然做着肩膀放松的暖身动作,但其实全副心思都放在外面传来一波波观众的呼喊声上,有时拍手叫好,有时惋惜惊叹,戏剧张力十足,这种只有听觉没有视觉更能发挥无限想象,就跟听鬼故事有同样效果,特别能自己吓自己。
「艹,我还没爬就手心全是汗了,」杨东渝摊开掌心果然晶晶亮亮,「等一下抓不住岩点怎么办?」
「多抓点粉呗。」伍少祺把手伸进系在腰上的粉袋里,让止汗用的碳酸镁粉布满整手:「我还没爬心跳就破百了,等一下开始爬大概喘不上气。」他把手捂在心口上,留下一个白白的掌印。
「没事没事,安教练说累积比赛经验,输赢不要紧。」杨东渝大口深呼吸,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说输了反而能学习更多。」
「安教练到底是给你们做体能训练还是心理辅导啊?」伍少祺听着都觉得好笑,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他还叫我享受比赛呢,都快紧张死了要怎么他妈的享受比赛?」
两个人插科打诨正起劲,赛会工作人员喊着:「下一位选手,第37号的伍少祺请准备绑绳。」
「靠!轮到我了!」
伍少祺蹭地站起来走到预备区绑绳,从帘子的缝隙间可以看到台下满满的观众,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崇拜又惊奇,随着攀爬者的表现屏气凝神。
接下来是他的舞台了,他想要吸引观众目光,想要听到惊呼跟赞叹,想要不顾一切地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