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同时,眼泪也流了下来:
“珀西……”
……
……
我的家庭教师珀西葛德文,出生在新旧贵族激烈交锋的复兴时期,自小便对皇权和教权压迫统治的人类社会厌恶至极,不屑与庸俗的名流为伍,毕生热爱诗歌与自由。
二十五岁时登上预言中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幽灵船,在一个神奇的契机下死而复生,自此离开了乌烟瘴气的人类世界,作为人鱼去往未知的海底王国。
“十年前叔叔被赶出部落后,父亲曾经派人在部落外围寻找过,好几天都一无所获,只带回去了一个迷茫游走在海底的陌生异族,也就是失去了记忆的珀西。”维利嘉凝视着他已经有了血色的脸颊,声音依然微颤着,“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可他会预言也会占卜,很受父亲重用,于是顶替了前任巫师的职位,也成为了我的老师。”
不算明亮的灯火在眼前跳跃着,我看着手术台上亲手被自己改造成了人鱼的老师,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预言果然从没出错过,无论是十年前实现了愿望的家庭教师葛德文,还是十年后效忠于人鱼部落的巫师珀西。
“……走吧,我们去送送他。”
抱起依然在沉睡的人鱼走出水手舱时,比约恩正一脸紧张地等在外面,看到我们时似乎松了口气,像是也明白我们刚刚在里面做什么。见我们匆匆朝舷梯处走去,他犹豫了一下想跟上来,却还是站住了脚步,依然黏在珀西身上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我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
“不用担心,你还会见到他的。”
……
或许只要两个人有缘份的话,无论最终变成什么模样,都注定会重逢在恰当的时候。
我和维利嘉撑着小船来到最初与人鱼相遇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珀西放下水,确定他能够在水面下自由呼吸之后,看着他无意识般缓缓沉入冰冷而寂静的海床,半晌一个哆嗦清醒过来,又茫然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游去了。
目送着珀西消失在幽深的大洋尽头,我本以为自己心中的最后一块巨石已经落地;可我沉默着撑起桨,却发现胸口的憋闷感其实并不比之前少。
这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却又好像没有。
维利嘉始终安静地坐在我身边,看上去有些显而易见的不安,抬头望着我的目光恍惚而遥远,好像我下一刻就会在他眼前消失似的;我也只得握紧他的手,打算回到船上就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告诉他。
当我们迎着越发浓厚的海雾回到极地欢喜号时,那些重生的人鱼似乎都已经对腰下人类的双腿适应得差不多了,身上歪歪扭扭地套着从死去的贵族身上扒下来的衣服,肩并肩地坐在甲板上仰望着不远处伫立在海风中的人。
早就从安杰罗的水手舱中消失的莫兰正站在他们面前,穿着像是从船长的衣柜里找来的崭新制服,身姿优雅而挺拔。他看上去已经接受了人类的身份,正在和自己从噩梦中惊醒的子民们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