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横高速的沿途风景如传说中一样美好,能看到茫远的群山和海天相接处的晨辉。
阎玖穿着温暖的羊绒大衣坐在后排,随手摆弄着颜色各异的纸鹤,转弯时,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而来,透过车窗落进他清澈的眼底。
白叔说:“会找到的。”
阎玖照旧“嗯”了一声,望向遥远的天际。
地势渐高,海面渐远。
离出事地点越近,海的颜色越是深邃碧蓝。
白叔减速靠边,停在临时支起的路障外围,即使隔了两天,来不及修缮的护栏也显示出事故现场的惨烈。
白叔开了一下车窗,回头说:“外面风大,玖爷,您先系上围巾。”
阎玖应了一声,仔细把围巾系好,白叔这才注意到,他戴的是迟鸣的围巾。
恐怕已经是遗物了……白叔想着,替阎玖开了车门。
阎玖说:“你在车里等着,我自己过去。”
白叔担心地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只沉默地点了下头。
他知道阎玖跟迟鸣感情很好,但他们毕竟只在一起短短的一两个月,且阎玖这二十多年,不管遭遇什么样的病痛,都从未向命运屈服,身上自有一种不可摧折的韧性,所以白叔从没想过,这样一个阎玖会为了什么人做出什么傻事。
海风带着湿冷的咸味,承托起渐渐明朗的阳光。
只要闭上眼睛面朝天空,即使云层再厚,也能感觉到太阳的存在,也许阳光有着某种独特的质感,也或者,这是一种最原始的生命本能。
没有证据。
也不需要理由。
却能无比清晰地知道。
就像出事的第一天,阎玖已经明白,迟鸣不在了。
不在微信的另外一头,不在电话的另外一头,也不在任何一个城市。
那个人,已经不存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阎玖跨过路障,弯腰把一串千纸鹤挂在破损的防护栏上。
单薄的纸鹤摇曳着,丝毫无法抗拒风势。
就像生在这世上的人,谁也无法抗拒命运的未知。
阎玖想起小时候病发住院,同班同学也折了千纸鹤过去看他。
人在小的时候,固然纯洁诚挚,却也天真残酷,可能他那时病得过于狼狈,居然有同学对他说:“如果我是你,我还不如死了。”
这句话一直留在阎玖心里,陪着他一次又一次从昏迷中苏醒。
阎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活着,并不比死亡更加轻松。
他曾因为无法缓解的疼痛而整整一周无法入睡,在那些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夜里,他也会试着问自己,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是啊……
为什么呢?
也许因为黑夜尽头总会再见光明。
而有些人即使无法相遇,也还在世间某处牵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