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奋力挨了小半个时辰,已行了半里有余,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便欲摔倒,忽听得前面草丛中有人大声呻吟。令狐冲一凛,问道:“谁?”那人大声道:“是令狐兄么?我是田伯光,哎唷!哎唷!”显是身有剧烈疼痛。令狐冲惊道:“田……田兄,你……怎么了?”田伯光道:“我快死啦!令狐兄,请你做做好事,哎唷……哎唷……快将我杀了。”他说话时夹杂着大声呼痛,但语音仍十分洪亮。
令狐冲无力,已口齿不清:“你……你……受了伤么?”双膝一软,便即摔倒,滚在路旁。
田伯光惊叫:“你也受了伤么?哎唷,哎唷,是谁害了你的?”令狐冲回道:“一言难尽。田……兄,却又是谁伤了你?”田伯光愤愤喊着:“还不是那六个怪物!”田猴子叽叽咕咕半天,从开始被莫名其妙封住了内力,到后来又被大和尚扔了过来,被六个怪物抓住,又被点了死穴,嚷嚷着要分成四块……
“我当下也给他们来个乱七八糟,叫道:‘再拉住我不放,我可要大放毒气了。’一人问道:‘什么大放毒气?’我说:‘我的屁臭不可当,闻到之后,三天三晚吃不下饭,还得将三天之前吃的饭尽数呕将出来。’”
令狐冲道:“唉,可惜我没田兄聪明,当时没施这臭屁……之计,将他们吓退。田兄此计,不输于当年……当年诸葛亮吓退司马懿的空城计。”
田伯光干笑两声,骂了两句“他奶奶的。”令狐冲哈哈大笑,但笑得几声,便觉胸口热血翻涌,再也笑不下去了。
田伯光续说:“这六怪按住我后,一人问道:‘屁从何出?’另一人道:‘屁从肠出,自然属于阳明大肠经,点他商阳、合谷、曲池、迎香诸穴。’他说了这话,随手便点了我这四处穴道,出手之快,认穴之准,田某生平少见,当真令人好生佩服。他点穴之后,六个怪物都吁了口长气,如释重负,都道:‘这臭……臭……臭屁虫再也放不出臭屁了。’”
令狐冲这时却说:“他们和你一般,也是受了仪琳小师妹之托,来找我去见……见她。”
田伯光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田伯光才道:“早知这六个怪人找的是你,我实该立即说与他们知晓,这六怪将你请了去,我跟随其后,也不致被点了死穴,葬身于华山了。咦,你既落入六怪手中,他们怎地没将你抬了去见那小师太?”令狐冲叹了口气,道:“总之一言难尽。”
……
令狐冲与田伯光二人谈笑甚欢,相见恨晚,结拜为兄弟,二人相伴,死得却也不寂寞。
忽闻身后一声冷笑:“华山派气宗首徒,竟堕落成这步田地,居然去和江湖下三滥的yín贼结交。”
田伯光喝问:“是谁?”令狐冲心中暗暗叫苦:“我伤重难治,死了也不打紧,却连累师父的清誉,当真糟糕之极了。”
黑暗之中,只见膝膝胧胧的一个人影,站在身前,那人手执长剑,光芒微闪,只听他冷笑道:“令狐冲,你此刻尚可反悔,拿这把剑去,将这姓田的yín贼杀了,便无人能责你和他结交。”噗的一声,将长剑插入地下。
令狐冲见这剑剑身阔大,是嵩山派的用剑,问道:“尊驾是嵩山派的哪一位?”那人说:“你眼力倒好,我是嵩山派狄修。”令狐冲呵呵一笑:“原来是狄师兄,一向少会。不知尊驾来到敝山,有何贵干?”狄修道:“掌门师伯命我到华山巡查,要看华山派的弟子们,是否果如外间传言这般不堪,嘿嘿,想不到一上华山,便听到你和这yín贼相交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