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金色的光亮四散而落,像是巨鲸从海面一跃而起时奔腾的浪花。雷鸣阵阵,黑色的水龙任凭雷电打在它早已失去光泽的鳞片上,碧色的眼眸中是连接天地的血河。
一滴雨珠刚好落在商悦棠指尖上,冰冰凉凉,和人受伤时,流出的温热血液是不同的。
他动了下手指,那雨珠就顺着指节滑了下去。
江晏撑起身,再次将他的双手锢住,拇指将水滴抹开,一下轻一下重地压着他侧掌软绵绵的肉。
就像是猫对上毛球,一下又一下,爱不释手。
对自己的师父做出这类近乎于调戏的举动,已经是过界了,何况还是在敌人面前。
就算历问夏现在没空去捕捉他们这些小动作,商悦棠心里也是羞恼得不行。
要不是顾忌着计划,他可能已经跳起来把这个小兔崽子踢下台了!
朱明湖畔特有的荷香,伴着那淅淅沥沥的雨水,弥散在法坛内。
水龙一头撞在通天塔的塔身上,水汽蒸腾,滋滋的声音传出,像是水滴入滚油时的叫喊。
历问夏不得已停下了法诀,中断作法。
新鲜的空气蓦地涌入肺部,法坛中的众人如断了线的木偶,东倒西歪。
他们靠在一起,不顾肺部的疼痛,大口呼吸。逐渐恢复的视线里,一黑一红如此显眼。
“湖神大人……”
历问夏掸了一下拂尘,道:“可怜。”
这高塔伴有结界,又选在天时地利的节点进行作法,可谓固若金汤。
果然,无论它再怎么攻击,高塔也纹丝不动。
在发现这一点后,水龙一个摆尾,改变了目标,冲向历问夏。
几年前的教训,怕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历问夏叹气,飞身上前,灵气涌动,朝着水龙击去!
地面。
众人呆滞地瞧着天空上的火光电闪,依偎发抖。
历问夏的话语回荡在耳畔。
国师仍旧是他们记忆里温和谦让的模样,洁白的衣衫,清透的眼眸,和多年前那路见不平,将作恶水龙镇压在湖底的翩翩散修没有不同。
今天的天色也没有不同,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但善恶却是完全颠倒。
历问夏没有骗人。
这是所有的居民都认同的事实。这并不是死到临头时自欺欺人的逃避,因为历问夏表露而出的所有情绪,都指向了一个方向他是切实坚信着,灵魂的永生比一切更加重要。
但那不是他们想要的。如果从一开始就告知他们,永生意味着失去血肉、失去自由,意味着直到灵涯大世界毁灭的终点,他们都如同囚犯一样被关押在那高高的通天塔内,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同的。
可是事到如今,他们亲手铸好的牢笼,正大开其门,等待着他们自己的进入。
“湖神大人会赢吗?”
一个小女孩这样问道。
她还不理解死亡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大人都恐惧的事物,对她而言也必然是恐怖的。
女孩的父母将她抱在怀里,摇了摇头。
不知道。
湖神与国师早就对打过一次,白鹭洲的所有人都明白那结果,可是又希望着能有奇迹出现。
历问夏的攻击很快,一道道缺口残忍地出现在水龙的身上。
朱明湖的湖水从后方源源不断朝这边飞来,补全水龙残破的身躯。
水龙不甘示弱,庞大细长的身躯灵活迅猛,如同蟒蛇绞杀猎物般将历问夏卷在腹下。
层层黑鳞将历问夏包裹,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锋利的鳞片割破他的衣裳和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