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俊看去,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快速而来。
那个男人一如记忆中,高大,尊贵,冷峻,威严,虽然诧异于他竟已两鬓斑白,但依然难掩他的英俊与出众,那是一种上了年纪之后越发醇厚的魅力。
可是骆文俊高兴不起来,他没想到还会见到这个人,而且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对劲啊。
男人在灵棺边骤然停下。
他呆呆地看着棺里,颤着手打开,掀起里面的白布。
骆文承死得太惨,仪容无法见人,他被草草扔进外表华丽的冰棺里,盖上了布,仿佛就可以掩饰底下所有的惨烈,当陆崇把那层布揭开,那股难言的气味,那几乎失形的模样,再也无处遁形。
陆崇失神地看着这张脸。
他曾是见过这个人的。
那日从楼下坠落,这人倒在他的车前,他看过他的背影,之后有一次,他远远见过他的正面,那时他与骆文俊争执,几乎动手,事后反而骆文俊以此来卖惨。
两次,他都没认出这个人,两次,他都没有想过要伸出手,帮一帮这个被逼到绝境的年轻人。
他帮了那么多少年啊,为什么没能帮一帮他最想帮的人?
为什么,他就不能再多管一管闲事,为什么不能再好心一点?
是有一只名为宿命的无形大手,将他们隔开。
他活着时,他认不出他,记不住他,现在他死了,他终于再一次记起了他在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哪怕几乎是面目前非的样子了,也能够一眼把他辨认出来。
明明就和少年时很像啊。
“陆九鼎,你不要忘记我啊!”
“说好了只喜欢我,不能喜欢上别人了啊!”
“以后你就叫陆崇了!”
“十五年,最迟最迟十五年,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你别怕,我不会死的……”
那一声声,犹在耳畔。
明明说好不会死的。
你这个小骗子,明明说好不会死的。
陆崇把人从里面抱出来,无视那满身的腐臭与爬虫,紧紧地抱进自己怀里。
雨夜里爬窗来救自己的少年,陪着自己做康复的少年,嘻笑调皮地逗猫的少年,苦恼地皱着眉头给自己取名字的少年,郑重地交代自己要好好的少年,吐着血安慰自己不会死的少年……
没有了,全部都没有了。
陆崇低低地哽咽,最后压抑着声音,撕心裂肺地痛哭。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他,这个权势可怕的男人,这个生杀予夺的男人,此刻却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
陆崇把骆文承厚葬了,葬在游乐园旁边,和那只猫一起。
他选了一个最信任可靠的人来继承他的所有东西,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他死后,把他也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