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拼尽所能将一切掌控在手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想要得到的,想要创造和扭转的,在所谓天道面前都毫无意义。
然而若真是天命不可违,蝼蚁又何必偷生?
他不怕妄判神魔,那些仙与妖,鬼与怪,山水灵,面对浩瀚天地也只不过是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有何不可为。
心思沉浮之间,谢衣就在对面望着他,少了些平时的飞扬跳脱,竟然透出几分谦谦之风来。
沈夜想真是一年一变,不知道十年之后的他会是个什么模样。
他便开口问他,在想什么?
话一出口就觉得又是白问,这小子脑子但有空闲一定是在想偃甲,还用得着多问么。除开正事不谈,十次里有八次都是在想偃术之途如何天外有天,而世间生灵又如何巧夺天工,从偃甲炉和城体机关一路说开去,不拦着他会一直说到偃甲鸟雀偃甲兵器偃甲灯。
然而这一次却有些例外。
谢衣回答说,弟子在想要不要把某样东西给师尊过目。
沈夜说,偃甲么,又是何物?
谢衣便笑,拿过酒盏,指尖蘸了清亮的酒液要在手心画,然而他手上戴着做偃甲用的指套,四下看看又没有更合适的东西,他想了想,就转过来要沈夜伸手。
沈夜莫名其妙地将一只手伸过去,张开,谢衣就在他手心划起来。
潮湿的触感。
中央划过去一条直线,上面一条弧线,然后上下圈划轻轻点了点。
画完加了个凝固用的小法术,那图案便烙在了他手心里。
沈夜回手来,看着这个形似叶片又像齿轮的图形,仍然弄不清他在搞什么名堂。谢衣在他旁边志得意满,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脸颊泛着些微的红,眼睛里也闪烁着晶亮的神采:
“本偃师的纹章。”
偃师有自己的纹章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然而在流月城却着实多此一举。
烈山部偃术与术法均是传自神农,使用十分广泛,一件偃甲从制作到完成再到修理维护,可能会经过许多人的手,机关机械会用流月城通用的符纹作为装饰,而有些偃甲的用途更是不适合偃师留下记号。
沈夜想起瞳的假腿和偃甲手臂,真要在上面盖个戳……不知会是个什么光景。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烈山部历代都有出色偃师,能出类拔萃到敢以此挑战伏羲结界的却只有他一个。如果真有破开结界的那一天,族民迁往下界,他的偃甲一定会在世间流传出去。
到那个时候,这纹章作为他的标志,才会真正实现它的价值。
大偃师谢衣。
酒坛近空,两人将坛底剩余的酒各分一半。
谢衣将自己手中的酒盏饮尽,听见沈夜低低笑了一声。
“谢衣,早也好晚也好,一定要找到破界之法。”
那声音沉浑低回,似乎带着醺然酒意,又似乎十分清醒。
像被拨动的琴上最低音的那根弦。
太初历六千五百七十七年。清明。
天气渐暖,偃甲炉复又投入建造,工匠们忙于制造部件,将全城各处连接起来。而谢衣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