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永济渠还能将大部分事务交给蒲州州牧郭化去做,运河就不然,必定得尚书省全程统筹谋划,三年能做出个眉目来都算快的。事务固然繁重;可从另一方面,要担如此大任,非得尚书省长官不可了。
朕这么说无异于变相许谢镜愚那个最令人垂涎欲滴的宰相之位,然而谢镜愚听了这话,面上却不见喜色,反而愈发凝重。
“怎么,觉得事情太多了?”朕问他,有点纳闷。
谢镜愚摇了摇头,复又深深一拜。“陛下愿托臣重任,臣自是感激不尽。”
“是么?”朕略有怀疑,“朕瞧你不怎么高兴啊?”朕顿了顿,又补充:“若有什么难处,谢凤阁尽管说出来,朕自会仔细考虑。”
“陛下多虑了,臣没什么难处。”
朕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生气。没难处会是这种反应?摆明了有什么!朕又想了想,摒退左右。“现在能说了?”
谢镜愚还是摇头,这会儿他干脆一个字都不吭了。
朕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来撬开那张蚌壳嘴。真是长能耐了,敢和朕玩沉默是金?他要是老实交代,一两句便罢了;可他躲躲闪闪,朕就偏要挖根究底!
尚书令谢镜愚肯定是想做的,倒不是因为最位高权重,而是因为这个位置才能最好地施展他的才干和抱负。那他能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尚书令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除了可能会忙得脚不沾地……
朕忽而想起谢镜愚那日推脱永济渠之事的样子。当时朕就觉得他像是有话没说,但酒喝多了犯困,故而没有多问。“谢凤阁,朕问你,你想调尚书省还是不想?”
这显然问到了点子上,因为谢镜愚浑身一震。好半天,他才涩声道:“想,又不想。”
朕本来还为他终于有反应而欣慰,但这回答……“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却……”朕简直恨铁不成钢,想说你又辜负朕的厚望。
不对,“又”?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朕想起来了。朕上次说的是,“你就这样回报朕的苦心?”而这次……朕闭了闭眼睛。“还和朕有关系?”
谢镜愚嘴唇轻轻蠕动了下,但是没有声音。而后他转过脸,又垂下了脑袋。
朕不知道他到底从调令联想到了哪里,朕更关心结果。“朕再问你,你之前对朕的保证还算不算数?”
山风偶过,夹带着不知何处而来的菊酒清香,黑石关上却只有一地沉默。
“自然是算的。”谢镜愚最后说。“只不过,毕竟陛下已有言在先,臣也曾尝试不再想起此事。然而,离陛下愈近,臣便愈发贪心无厌、愈想得寸进尺。臣只怕……”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说了下去,“臣只怕有朝一日,臣克制不住逾越,那才是将陛下的苦心付诸流水。”
逾越?他想如何逾越?他能如何逾越?
朕怒极反笑。“你到底是怀疑自己,还是怀疑朕?”
谢镜愚闻言愕然。“陛下此言何意?”
朕气到极致,说话反而更冷静了。“如果朕要你当尚书令,那你就是尚书令;你不会流外,更不会被贬。”朕一字一句,掷地金声,“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