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念若有所思:“你是他的师父,那么辈分上来看,你要算作他的……养父?”
谢缘楞了一下,立即道:“没有,不是,并非如此,虽然在陛下那里挂名了师父二字,但小桑他一向叫我缘哥哥,我也只比他大上几岁,是按照弟弟来看的。娘娘是小桑的长辈,亦是我的长辈。”
桑年年点了点头:“也劳你心,我会好生思量的,如果大人方便,下一回带着小意过来,我也……很想再见见他。”
两人再客套了几句,谢缘便告退了。
他踏出门时,一向跟在他身边的小礼官觉得自己见了鬼:今儿个他们国师大人不仅不见平常冰山似的冷气,反而眼中是带着笑的。除此之外,他刚从梧桐宫内出来的时候,气息间甚而有几分捏着的谨慎与紧张,以他的眼界与胆识,这样实在是不正常,好似刚刚去见的不是一个幽居深宫的嫔妃,而是像……见丈母娘。
“您回雪竹林么?”旁人再次问道。
谢缘看了看天色,随意散漫地道:“不去,去书院里,我看一下那个小东西。”
书院中,桑意正在写功课。
折兰撕了他的作业,他面无表情地开始补。写完了今天的,又提前写了明天的,半天功夫,他把下个月的功课都做了,吓得老先生都对他道:“晓得你认真好学,却也不要如此太过用功,以至于伤了身体,啊?你们这些小不点,若是想往汉中国子监那边考,他们给咱们北诏人的标准是会降低的,你一定能考上!出去玩会儿吧。”
桑意就这样被赶去了院子里。他用树枝挖了几个小坑,往里面埋上几个鹅卵石,最终还是觉得无趣,又跑去了藏书阁里翻看闲书。然则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他手里的书也未曾翻过一页。
系统:【咸鱼,你还好吗?】
系统:【呼叫咸鱼,为何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有这时间,你应当早就跑回家吃零食睡午觉了。】
系统:【你已经超过十二个时辰没有理过我了,我没有读心功能,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如果告诉我,我可以奖励你五袋烤羊排。】
桑意道:“别吵,你很烦。”
他想着昨天见到的那个女人。
本来他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念想,只是在小伙伴的母亲对他说话之后方才察觉,如果世间有个人可以让他想要唤一声娘亲,那么他想的就是那个女子。此前他们从未见过,此后他们也未有多少交集,只是魂牵梦萦似的,放不下也忘不了,提醒着他曾经失去的人生。
他并不是很能记得自己年幼时的场景,谢月说他记事晚,而医生则说,是因为小时候受过惊吓和创伤,所以记忆变得断断续续。据说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难产而死,弥留之际生下了他,将他托付给了江陵老城主。不比他听说过的有些人连襁褓中的记忆都有,他的记忆断在五岁之后,依稀见到自己扒着某个木门自顾自地玩耍,身边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认得他,也没有一个人关心他。
而那个女子……那是他能想念的吗?她不认得他,甚至可能不记得他。她看起来并不年老,仍是韶华正好的时刻,怎么会要一个突然找上门的、十五六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