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周围笑声越来越大,他则置若罔闻,冷静、专注地挖着雪,后来被一双温热的手给拎了起来。
双脚腾空,他扑腾了一下,还以为是什么人想要打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然而他没等到后面的责打,只是又被轻飘飘地放了下来,接着一条对他来说过于肥大的大氅就围了过来,把他包得紧紧的。他看见一个比他高许多、年岁也比他大上三四岁的少年,伸手拂去他眉眼与发间的碎雪,又将他揽在身边,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问刚刚那个出声的孩童:“三弟,你这样喜欢这个名字,我送给你可好?”
那叫嚣着让桑意改名的同龄人立刻吓得跪了下来:“兄长,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都欺负到父亲战友的遗孤身上了,觉着自己挺厉害是罢?”那少年蹲下身来搓了几个又大又紧实的雪球,沉甸甸的几乎让人握不住,他对着桑意道:“来,丢他身上,随便你怎么丢。”
桑意睁大眼睛看着他,没吭声。这少年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手,忽而又改口道:“算了,手这么凉,今儿个先不同你三哥哥计较,我先带你回去,好不好?”
桑意有些讶异地打量着他,而后点了点头。眼前人比他高出不少,一身猎装,长发利落地竖起,像是刚刚冬猎归来的儿郎,衣裳上纹样华贵,身边伺候的人也多一些,不坦白身份,往那里一站,别人也知道这是未来要当家做主的少城主。
原来这就是少城主。
彼时他并不知道他这句话里的关窍,一句话先将他与另一人的矛盾讲和化解掉,又明白警示了众人:桑意是有资格同他们称兄道弟的,也便是正式承认了他在谢家的身份,是当亲弟弟来养的。
那少年又问他:“你是叫桑意对罢?住哪儿?”
桑意道:“住在东边靠池水那间房的侧间。”
“那个地方冷,不好,你往后过来跟我住好不好?”少年摸了摸他的头,话里是在询问,然而根本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拉着他就往里边走,随后又好像是嫌他走得慢,于是俯身把这个娃娃抱了起来。
旁边的随侍有些为难地道:“少城主,老爷规矩是您十三岁后才能往屋里带人。”
“什么带人,他是我弟弟,这也要计较么?”少年随后摸了摸他的头,眼神锐利,“他以后是我的书童了,这个人我同父亲要着,必不会亏待他。”
因为受冻,桑意当夜就发起了高烧,身侧并没有什么人伺候他,只有醒来时一碗药,几条热水烫好的毛巾,还有美味致的菜肴。那个救他的少年已经不在房中了,他听闻谢家长子就是少城主,名字一个单字,叫作“缘”。他后来也就跟着叫“缘哥哥”。只是他当时的官话还讲得不好,喊来喊去总喊成“然哥哥”,惹得谢缘笑过他好几回。
他也听说过书童要干些什么事:不外乎是陪着念书,往后再大一些,可能也要陪床暖床,他能被带回谢家已经是别人眼中求也求不来的福气,自然也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妥之处。谢缘倒是一直没提这档子事,唯独桑意十六岁那年,谢家的几个主母向他明白暗示过,说少城主今年已经十九,即将及冠,他也该像个嫔妾一样让少城主尝尝情爱滋味,籍此拴住他的心别往外头去。那时谢月的次子刚刚闹出一桩丑闻,说是与一个世仇的女儿私奔了,众人都忧心忡忡,活怕哪一天谢缘也失心走了。桑意长得好,虽说是个男儿身,但至少也有几分颜色,能留住他。
桑意便在那个时候爬去了谢缘的床上。他按照别人教的、书中学来的,洗净身体的里里外外,认真地对待他这一份责任,谢缘晚间回来时起初是诧异,而后抱着他,认真地道:“你想好,我本来准备等你及冠之后,将你送出谢家独立谋生,不必再限制于我身边的框架中,若是旁人听闻你曾委身于人,便不会像对待平常男儿那样尊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