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意再出去问人,一个家丁指出:“少爷,老爷在后园亭台吹风呢。”
他便抬脚往后园走。这个地方就在他和谢缘的住处中间,两座假山的地方,往东是他的庭院,往西是谢缘这个山西客。凑近了,这才闻见风中有一阵酒香,是梨花酿的味道。
桑意走进了,才发现谢缘坐在亭中,正在饮酒。他喝得不多,小半壶青花瓷盛的新酒,手里还剩一大半,望见他来,谢缘好像没想到似的,好一会儿后才问:“东西好了?”
桑意点点头。
谢缘又问:“圣旨和印章带了吗?”
“带了。”
“驿站报书呢?”
“带了。”
沉默片刻后,谢缘又道:“京中气候同燕山差不多,换洗衣物带些的就差不离了。”
桑意挠挠头:“都带好啦。”
谢缘看了看他,低头倒酒,又喝了一杯,对着桑意摇了摇另一个空杯子,问他:“你也来点?”
桑意道:“明天就启程,还是不喝了,我酒量不好。”
谢缘想起他归家那日,桑意喝醉了酒还吃了兰花丹,直接爬去了他床上的事,不由得笑了笑:“你那天是故意喝醉的罢?”
ooc到这个时候桑意也瞒不住,但他还是红着脸摇了摇头:“没有。”
谢缘再笑了笑,也没有继续问,转动着杯子慢慢看,迟迟不入口,好像看酒液在里面晃荡很有趣似的。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应该不是第一次面圣了,别的不用我提醒。”
桑意极力辩解:“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是第一次面”
谢缘没管他,喝了一口酒,接着道:“我是江浙总督,手掌盐铁大权,你又是唯一坐镇这一块的二品将军,你我联系过密,迟早也要遭人忌惮。陛下这么做有他的道理,顾少桉那件事主要是你的功劳,陛下很赏识你;其次,少阳公主其实早就见过你,是公主主动提出要嫁给你,这才有了这回事。”
这次换桑意愣了:“……见过我?”
“那天北楼棋会,公主微服私访,在楼下见到了你。”谢缘笑了,“见君一面,终不可谖,你可知道?”
桑意没吭声了。
谢缘温柔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有点凉,便将手边的一条薄毯盖在了他身上:“当初我第一次面圣,还是多年前的殿试,我自小家境贫寒,父母亲也早逝,却是那年的状元。那时也有人传说有个公主要嫁给我,我也以为我会当驸马爷。后来没想到当不成驸马,却成了将军府未来小将军的……家中人。你父亲母亲对我很好,将我从低谷中拉了回来,所以我同你拜堂,往后如果有机会照顾你一生,也是心甘情愿的。”
桑意道:“唔……”
“你以往娇惯蛮横,纵情任性,我看着你,总不会出事。那时你不喜欢我,我也找不出你的好处,责任在我,因为我在外五年,也未曾顾念你的情绪。所以顾少桉这件事,我没有任何立场指责你,我想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便足够了。”谢缘道。
桑意摸了块芝麻糕吃着:“嗯……”
“但是我如今却后悔了。”谢缘眼中有盈盈笑意,“如今我才晓得你其实并不需要我左右看护,娇生惯养的小郎一旦长大,也能直面风雨。你聪慧,有将才,身手上佳,不该埋没在虚名之下,更不该委身于人,你若是去京中,娶了少阳公主,眼界与地位会更高一层,而不是囿于江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