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政府施压,要求侦缉处交出阿次。”“阿初,明天会不会太急了?”“我等不了那么久。”荣初快步走到电话旁:“韩副局长吗,我是荣初,阿次有麻烦了,我需要警察局的帮助。”“余会长您好,我是荣初,有急事要麻烦您帮忙。舍弟在侦缉处执行公务时失踪,荣某未得到任何合理的解释,希望浦江商会能施以援手,帮荣某找回弟弟。”
荣初不停地联系着各种可能的援助,等他终于放下了电话,四少也走了过来,拨通了电话:“程司令,我是沛林,是,我遇到了点麻烦,暂时人在上海,不过没有危险。有件事要请您帮忙……”四少低声吩咐着父亲最信赖的心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程司令,要求他即刻联系东北三省政府,务求向军统施压,交出杨慕次。同时派两队兵力连夜出发赶来上海,以备不时之需。
能安排的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就是令人焦急与狂躁的等待。荣初把头深深埋在掌间,泪水无声落下。阿次,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不能食言……
杜旅宁这两天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这是阿次被关押的第三天,此事始终是瞒不下去的,执行公务也无法自圆其说。一方面他对阿次的审讯毫无进展,而且以阿次如今的体质,也不能再用刑。另一方面市府和浦江商会对侦缉处施加了非常大的压力,要求他尽快交出杨慕次,甚至连东北三省的政府也火急火燎的向军统要人,连带重庆方面都十分为难。荣初更是天天光临侦缉处,向他咄咄相逼。重重吐了口气,靠倒在椅背上,前所未有的挣扎和犹豫撕扯着他。要不要顺水推舟应了这个人情?要不要趁势给个台阶放了阿次?可是局座在对待党性的问题上一向以强硬著称,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他又该怎么去交代?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杜旅宁的预期,还不等他考虑清楚,戴笠的密电已至:从严审讯,如无进展,尽快枪决!电报单从手中滑落,如果说此前还有着愤怒和不甘,此时,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学生真的要离开他了,他保不住他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审讯室,杜旅宁甚至不知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阿次,只能转身背对,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你大哥纠集了不少商会的力量在市府和侦缉处闹事,甚至联合了数千工人在码头和主要街道游行示威。还有那个四少,他竟以百万承军将士相胁,逼迫军统放了你。”杜旅宁掏出一根烟点燃,慢慢吸了两口:“不过,即便这样也无济于事,上峰下达了最新指示,对可疑叛党人士杨慕次,立即执行枪决。”
杜旅宁言毕缓缓抬头凝视着阿次的脸,终于要结束了,这一场比噩梦更甚的捕猎与厮杀!目前为止,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阿次就是共党,但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不是,他的疑点太多,已经没有了在军统存活下去的理由。也许这一切的确是个笑话,也许阿次的确是清白的,可是那又能怎样,一切已成定局,从此后世间再无杨慕次,他杜旅宁也不会再付出真心……
听到消息后的阿次并不觉得意外,他这一生冰冷孤独、艰难坎坷,一次次亲眼看着同志们死在自己眼前,又亲历家庭的阴谋与巨变,他的疲累深入骨髓,就这样死了也好,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是大哥,大哥该是如何伤心……
阿次笑了:“老师,生死有命,学生这就要为党国赴死了,望老师保重身体,切勿过度悲伤。阿次死在黄泉,亦不敢辜恩忘情,惟愿来生再报师恩。”
杜旅宁强忍住眼中的泪意,缓缓道:“阿次,如果老师冤枉了你,你、你恨不恨老师?”“阿次不恨,在阿次心中,您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老师。”阿次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语声平静。眼泪终是忍不住滑落下来,杜旅宁狠狠地抹掉泪水,声音已是不可抑制的哽咽:“你……还有什么要求或者心愿未了?”
阿次低头看着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轻声笑道:“我大哥素来注重外表,若是见到我这副模样,恐怕老师日后会有麻烦,阿次只有一个请求,让我换件干净的衣服上路,阿次也希望能走得有些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