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如果有些人在你们不熟的时候都不抢着买单,基本上你就可以预料到自己冤大头的命运了。
明楼问他要不要再要一碟玛德琳,王天风补了一碟玛德琳又补了一碟马卡龙。
“这么甜的东西也不嫌腻。”明楼皱了皱眉头。
“你一个上海人,好意思说我口味甜。”王天风看也不看他,“说起来,今天我见到你们家小朋友了不过他可认不得我了真叫人伤心。”
明楼眉头一皱:“他正正经经读书,你可别去招惹他。”
“你呢?你就不算正经读书?”
“跟你这种不正经的人打交道,我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正经读书。”明楼折起报纸,“你在哪儿碰到他了?”
“在学校门口买木板子。”
“他学建筑嘛,自然要买这些。”
“可是有钱,我们这些穷鬼,可学不来这个。”碎屑掉到身上和手表上,表面上沾了油,王天风用衣角擦起来,“仆人当弟弟养,你这可有点共产主义倾向。”
明楼知道他把明家的情况摸得清楚,却讨厌旁人把阿诚的遭遇拿出来说,顿了顿道:“莫要擦了,这样留恋,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有反革命倾向。”
“斤斤计较。”王天风不看他,塞了满嘴马卡龙。
“彼此彼此。”
酒足饭饱说正事,往往也就三两句。
东三省全部沦陷。
明楼闭了眼睛。这个人吃这许多甜食,却从来说不出什么令人高兴的好消息。
“上头什么意思?”
“静默就是唯一的意思。”
“如此,还是未到‘国际条约信义一律无效,和平绝望,到忍耐无可忍耐,且不应忍耐之最后地步’?”
咖啡厅里灯火幽暗,明楼看不清王天风的眼睛。只听他幽幽道:“这顿饭你请,算给我饯行。”
“你要走?”
“戴老板叫我回国去,形势不好,人手不够。”
“那我呢?”
“原地待命。”
“你回去哪里?”
“点到即止。”王天风站起来,戴上帽子,“跟你弟弟一起扛板子的可未必比我正经。算我卖你个人情,不用找了。”
说着裹紧了那件旧风衣出门去了,明楼向服务生招了招手,给了两张纸币,一张进口袋做小,一张是饭钱。
巴黎的冬天比起上海不算太难熬,只是到了晚上难阴冷。回家瞧见阿诚的手套围巾都丢在门口的矮柜上,晓得他出门时又忘了拿。明楼点了一支烟,坐到桌前,开始写论文。
凌晨两点了。他给自己泡了一壶浓茶,握在手心里暖手。窗外头开始飘着一点雪,纷纷扬扬地。忽然叫他想起来带着小时候的阿诚和明台打雪仗的时候。
望见那个圆帽子顶雪走进楼里,听见叮铃哐啷的动静,然后门被轻轻地打开。连灯也不敢开,蹑手蹑脚地脱鞋。
“回来了?”明楼走出卧室。
“啊,我把你吵醒了?”像是最近贴出来的圣诞老公公,鼻子红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