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说不定……”
宋雪桥伤心地玩扇子,“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的心不在我这儿,强求也没有意思。”
佟春临哭丧着脸,“那你打算如何?”
“回家。”宋雪桥耸耸肩膀,“不过愚兄还有一事相求。”
佟春临点点头,仍旧是十分诚恳的倒霉相,“宋兄请讲,我一定尽力。”
是夜,一道漆黑的身影自陡峭的山岩中穿过,直上七十二峰,陆林林被安置在西苑,仿照江南风格而建的小院中停留着几个月白衣袍的武当弟子,卧房门口也立着两个白色衣衫的侍女,皆一脸肃然。
黑影迟疑了一下,反身跃上屋脊,又悄无声息地潜进了东苑,比不得西苑来的兴师动众,这里安静祥和,连个人影都没有,黑影熟门熟路摸向路尽头的遣竹居。
屋中无灯,黑影猫了猫身子,翻窗而入,借着月色摸到檀木书架前,往一个熟悉的暗格里伸了手。
空的,什么也没有。
黑影愕然,身后有人淡淡道,“别找了,那里没有钱。”
宋雪桥扯下面罩回头,也不点灯,他一只眼被白纱包着,只有另一只眼能勉强看到眼前的光景,来人不同于平日的一丝不苟,散着头发,只穿了一件素白的袍子,正面无表情的看他。
裴无念皮肤素来白皙,即使三更天也能借着透过窗格的月光看到他眼下两片淡淡的乌青。
那日炼丹房宋雪桥把自己撞成独眼龙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再见。
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些七七八八的念头,宋雪桥当机立断,拔腿便飞身上了窗台,却一个身形不稳,被人扯住脚脖子拉了回去。
宋雪桥一个踉跄,被稳稳揽住了腰身,跌坐在椅子上,那双揽住他的手开始有些迟疑,却陡然用了些力气,他动弹不得。
裴无念仍旧是没有波澜的声线,清冷却疲惫,下巴搁在他肩头,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脖侧,“别动,就这样呆一会儿。”
宋雪桥僵住了。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本想连夜下山,可身上的银两早在如烟那里便花的七七八八,又不好意思再上七十二峰和张仲逑开口,更不好意思变卖拢烟阁的珍玩,思索半天,他只能出此下策。
幼时来此,玲珑山庄怕他沾染铜臭惹一身公子病,给的月钱有限,三人住在拢烟阁,他囊中羞涩之时又不能去找司空月瑶一个姑娘,只能死皮赖脸去诓裴无念。
诸如山下老母猪难产要请大夫,昨天郢阳街上又有小姑娘卖身葬父,鸿儒书院的先生又出了几本惊世之作之类的借口总找过不少次,裴无念幼时心性单纯,虽然对他严苛,但还算是有求必应,故时常将银子放在遣竹居檀木架上供他自取。
只是如今宋雪桥总不再是年轻时的宋雪桥,这等没脸面的事也不做许多年,如今却被人逮了个正着。
肩上的人许久未动,似乎睡着了,宋雪桥伸手顺了顺那人倾泻在一侧的长发,裴无念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盛着月色,深不见底,心头没来由的一动,张老头取名没什么水平,取字倒是极准。
宋雪桥喃喃道,“裴净,你说你和张老头到底瞒着我打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