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抬头瞧了一眼谢雨的眼睛,又迅速低下了头,小心地问:“雨娃子,明天的宣讲……还去不?”
谢雨正低着头瞧谢俊,听着何大娘的话,抬起头来,入眼是何大娘生了些斑、皱纹的额头,以及发际新生的几根白发,谢雨瞬间想起了方才在河中,他后悔同何大娘说那样的话了。谢雨按住了何大娘剥花生壳的手,抓进了手心里,何大娘抬起头来,谢雨望着她的眼睛,道:“去哩,为啥不去?”
何大娘眼睛瞬间蓄起了水儿,慌忙低下头,抽了抽鼻子,从谢雨手中抽出手,抹了抹眼睛:“哎……哎,娘知道哩。”,何大娘像是松了一口气,耸起的肩膀垂下,看着谢雨,无措掺着高兴一般:“花生粥放糖还是盐,娘明早给做哩。”
谢雨还没来得及回答,谢俊就嚷着:“糖,吃甜的。”,何大娘嘴角弯得更深,眼角的皱纹又添几道,拍了拍谢雨的手背,转身进了灶房,谢雨看着何大娘仍在抹眼睛的背影,心仿佛进了李子的汁,让他不敢再看,慌忙低下脑袋。
第二天下午,乡里的广播果然响了,里头是刘乡长熟悉的声音,让去乡东头大槐树木台子前集合,宣讲的说辞萧灵早就给了他,谢雨站在木台子上,目光扫过何大娘、谢大爷,他的弟弟妹妹,还有些面上看不出情绪的乡邻,以及萧灵。
她就站在人群中央,笑着盯着他的眼睛看,她周围的乡民,面上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碰上她这位北京来的女学生,她眼睛里的盛气少了些,多了些谢雨看不懂的东西,一些势在必得的情绪,谢雨冷冷地扫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睛,神色平静地诵读起萧灵给他的纸张内容。
谢雨声音戛止的时候,萧灵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木台子前,笑着朝谢雨伸出了手,谢雨有些愣神,不知握手便是与他们站在一起,还是要借他的手,拉她上台,愣神之际,后头伸出了一只手,谢雨扭头一看,是陈逸,眼里有些得意,有些高兴。
接下来是陈逸在说话,一个路数的慷慨激昂,好似拉了萧灵的手,给了他力量,萧灵的目光一直落在谢雨周身,即便谢雨发觉扭头看她,她也不移开,反而走近谢雨身边,小声地问:“你刚刚为什么没拉我?”
谢雨有些恼,不发一言,看着陈逸翻飞的两片嘴皮子,只盼着陈逸快些讲完,身子往台角挪了挪,他挪两步,萧灵亦挪两步,直把他逼得要掉下台去才停下,看着面前的木台子,嘴角有一个同廖云一模一样的小涡。
天色有些昏暗时,谢雨才得以从木台子上下来,往学校走去,他要去见梁秋,这让他高兴急切,梁秋这会儿应该从菜园回来了,就关在那间教室里,谢雨加快了脚步,走到那间教室的床边,几个跟梁秋住在一起的人,正蜷缩着,屋里只有一根矮矮的蜡烛,照着他们瘦削的面颊,凸起的颧骨,没有梁秋。
萧灵的笑忽然在谢雨脑中闪过,赵进曹元没在台上,谢雨的心突然就掉进了沼泽地里,身体的血液都流向了脚底,谢雨跑了起来,一间一间的,每一间教室地去瞧,小声地喊着梁秋的名字,带着急促的喘息,以及只有自己知道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