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仍是平静着一张脸,说出口的话也是平静的,“娘,你说俺穿上了这身衣服,是不是就跟他们一样哩?他们打过吴姨,俺也打过,娘说是不是哩?”
何大娘瞬间抬起头来,开口想要呵责,瞧见谢雨颤抖的嘴皮子,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见着谢雨快要踏出了远门,才小声道:“不是,你是娘的儿子,就连家里的黄狗也没打过。”
谢雨去了乡东头梁秋的宿舍,经过大槐树时,扫了一眼木台子,那儿已经清洗过了,可吴芸躺过的地儿,还是有着暗色的痕迹,那是渗下去的血,是怎么也褪不去的。梁秋想起他发烧时,浑浑噩噩做起的梦,想起水里淡红的血丝,他的心里又急又慌,迫切地想要见梁秋。
敲了半天门,却是没人来开,梁秋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梁秋宿舍门没开,隔壁许老师的门却开了,许老师是教数学的,开门瞧见谢雨,眼睛在谢雨右手手臂处流连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梁老师在学校里,已经……连着好几天了,要傍晚才回。”,说完就关了房门。
谢雨身上的血仿佛都流出了心脏,再顺着他的手指流了出来,身子一片冰凉,谢雨想起吴芸在台上的模样,她头发里流出的血,他已经几日告诫自己,不能再想,可她那副样子却总在他的眼睛里,他的脑海里,谢雨的眼前浮起了淡红色的河水,它要没过了谢雨的鼻子,叫他不能呼吸。
谢雨跑了起来,比每回体育课跑得还快,要将肺里的每一缕空气都呼出去,学校现在已经不是学校,那儿变成了关押那些人的地方,那儿是现在乡里人谁也不想去的地方,去到那里的人,就像是染了病的人,乡里人谁都想撇清关系,梁老师出事了,这个念头充斥着谢雨的脑袋,撑着他一步也不敢停下。
“汴乡公社中学”的校门牌子,已经拆了,拿来烧了火,谢雨一进校门,就瞧见了赵进曹元,他们穿着和谢雨一样的衣服,正笑着踢一个人,那种笑声,是他们从前说起廖云时,会有的,谢雨又走近了几步,彻底瞧清他们所踢的人。
失去的血液仿佛又回到了谢雨的身上,一股脑的钻进谢雨的脑袋,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又来了,谢雨攥紧了拳头,像是在做梦。赵进曹元背对着他,他看到了那身褂子,那是梁秋的,还有那双紧闭的眼睛,那双鱼儿一样的眼睛,他忍了许久,才敢拿手碰的眼睛。
谢雨觉着自己的一颗心正躺在碗里,被赵进曹元两人拿着筷子夹弄耍玩,梁秋听到了脚步声,对上谢雨的眼睛,眼睛里瞬间闪过了慌乱,里头淌出了水来,梁秋别过眼睛,亦开始躲着赵进曹元两人的脚,白净的手指攥着褂衫,赵进曹元更加得意了,他们看到了梁秋眼睛里头的眼泪,鞋底碰着皮肉的闷声,夹着梁秋压抑不住的闷哼声,一起传到谢雨耳朵里。
赵进曹元两人踢了好一会儿,见梁秋颤抖着流眼泪,也觉得乏了,这种流泪的样子,他们看过许多,自然会烦,倒是曹元眼尖,瞧见了一旁树枝,撞了撞赵进,指了指,赵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扭过身子要去捡,见着了谢雨,见着谢雨身上的衣服,顿时就笑了起来,那是亲切的,带着些巴结的笑,他走近了谢雨身边,揽住了谢雨的肩膀,将他拉到曹元身边,指了指地上的梁秋,面上是得意的笑,“梁老师,你要不也来一脚?”,赵进说完,又看了一眼曹元,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谢雨握拳的手放进了裤袋里,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