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都知道,是不是!?娘!是不是!”,谢雨急切地说着,憋红了脸,手足无措让他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
何大娘心里“咯噔”一下,望着谢雨低垂的脑袋,沉默了半响,上下两片嘴皮子磕碰着,小声而又悲切地说:“不是。”,刘乡长对吴芸做的那些,乡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他们没有立场去管,也管不了。
谢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突然明白了来时路上,乡邻面上惶惶的面色,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他想要去跟吴芸说话,何大娘却紧紧攥着他的手,谢雨微红的眼睛,对上了台上的吴芸,吴芸还冲他笑了笑,谢雨望着吴芸浮肿的面颊,他直觉地晓得,他们那群人打她了。
谢雨远远地瞧见赵进曹元,两人拿了一块木牌子站在台上,两人穿上了和萧灵一样的衣服,面上挂着谢雨不明白的笑,木牌上写着大大的字:“反革命分子吴芸批斗会。”,旁边还立着几张别的木牌,是“打倒反革命分子!”、“打倒阶级敌人,让他们永不翻身!”,在谢雨还没明白这些字眼的意思,批斗就开始了。
要揪出反革命分子,汴乡里先要查的,就是刘远,刘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为了万无一失,就是他亲自揪出一个反革命分子,以表明立场,他想到了吴芸。自从王家的疯癫儿子死了后,吴芸就被王家赶了出来,靠着到城中卖身子过活,这是乡里人都知道的事情,王家的疯癫儿子给他吐过唾沫,他一直记着,吴芸有没有做过反革命的事情,这不重要,他刘乡长说有,它就有。
吴芸瞧着低下乌泱泱的乡邻,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松快,他们关了她几日,也就打了她几日,她不承认,他们就越恼怒,把她压到这台子上批斗,不过是为了羞辱她,可她受的羞辱已经够多的了,又何必在乎多一点呢。吴芸的眼睛扫过底下人的每一双眼睛,到了王婶的脸上,她恍惚地想起她刚到王家的时候,王婶从她爹娘手里领过她时,面上的笑,过了二十年哩,就为她当时的那抹笑,她叫了她二十年的娘,吴芸张了张嘴,上下两片嘴皮子碰在了一起,做了个口形,王婶瞧见了,吴芸瞧见她愣了一下,还未再看,背后就挨了一脚。
吴芸跌在了台子上,额头碰着坚硬的木台子,木台是简陋的,没过光的,吴芸的额头,连着乌发里边的皮肉,迸出血来,顺着凹陷的眼睛流到嘴角,是腥咸的,是铁锈的味道,吵嚷的台下瞬间安静下来,吴芸的耳朵嗡嗡的,视线模糊又晃,像是雨天的玻璃,身旁有人在说话,是那群学生,在诉她的罪行。
吴芸艰难地支起身子来,脸上淌着温热的血,萧灵望着台下的乡民,面上挂了笑,刘乡长说的没错,的确是要“杀鸡儆猴”,她的眼神一个示意,吴芸好不容易撑着的身子,又被踢了两脚,再次跌了下去。
不等学生将罪行说完,吴芸微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萧灵皱起眉头走近,瞬间给了她两个耳光,这回,轮到吴芸的颧骨撞到了木台,血珠子缓缓从那里渗出,顺着面颊流下,让吴芸的样子变得可怖,为了防止她支起身子,一个学生按住了她的脖子。
吴芸的眼睛,看到了刘远,就站在木台子角落那,血淌过她的眼睛,吴芸力地眨了眨,她要看清刘远的样子,永远记在脑子里,她的罪行终于说完,接下来是批斗的环节了,台上的学生,谁都可以过来给她一脚,甚至是台下的乡民,拳脚耳光不断落到她的后背、脸上,吴芸却像是感受不到,吴芸就这么直直地瞧刘远,剩下的气力都从嘴巴里吐了出来:“刘远……你、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