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上的血迹慢慢擦拭干净。
自从他决心走上这条险峻的绝路,这柄枪就一直陪在他身边,陪着他几次死里逃生。他临走时把枪交给陆执光,是想要叫他拿着防身的。
他猜到少年一定会不顾安危地掩护他,所以才刻意把人留得足够远。却没料到陆执光的枪法居然会这么好,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敢开枪,竟然还能准地枪枪中的。
要不是那几枪,顾渊即使能抢到巡逻艇,也会因为来不及立即开启防护罩,多少受上些伤。
他倒宁愿是自己受了伤。
染透殷红的衣物已经被仔细了起来,伤处还在渗血,新绑上的绷带又透出隐隐赤色。
昏睡中的少年似乎觉出些冷意,胸肩隐约瑟缩,眉宇也无力蹙起。顾渊心头一空,连忙拉开衣物坐过去,将人拥在怀里,用绒毯细细裹了,隔着毯子慢慢拍抚。
源于体温亦或气息的安慰,陆灯的呼吸渐渐轻缓下来,向他怀中更深地偎进去。
顾渊始终留神着他的动静,及时抬手护住陆灯受伤的肩膀,展臂将人整个裹住,低头轻轻吻着少年透着冷汗的眉心。
早已趁当初和瓜尔星人宾主尽欢时摸清了巡逻艇内的所有布置,顾渊稳稳揽着怀中的人,反手拉开一处暗格,从里面摸索出一包标配的军用食品。打开加了营养剂的水袋,一点点小心地给陆灯喂下去。
他的心绪越汹涌,动作就却轻柔。巡逻艇转为自动驾驶,偶尔会在气流中有所颠簸,他的手却一直稳得几乎纹丝不动。
一整袋水都喂了干净,有几滴落在沁白唇边。
顾渊低头望了一阵,悄悄俯身,将那几颗水珠轻柔吮去。
在灯塔上见到少年在血泊里朝他微笑,他忽然懂了陆执光那时推开牢门,一头撞进他怀里时,应当是什么样的心情。
往日温热的身体凉得叫他心里发疼,想要好好将人抱在怀里,却又不能将巡逻艇放下不管。顾渊紧了紧手臂,唇畔轻蹭上少年柔软的额发,一手握住他的腕侧,索性直接将人抱起,圈着坐在驾驶位上。
不分开了。
再不分开了。
*
陆灯醒来时,已经安然躺在了一处石室里。
身下被心铺了厚厚的绒毯,留下一条盖在身上,边沿角落都被掖得严严实实,完整地隔绝了任何一丝阴冷寒意。
虽然阖着双眼,却能感觉得出光线柔和洒落,食物的香气悄然漫开。
锅里不知煮着什么,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脚步声从不远处轻缓靠近,手臂横揽过肩颈,将他稳稳扶起来,避开伤处圈在怀中。
石室中毕竟寒冷,胸肩离开温暖的被褥,陆灯稍一瑟缩,就立即被愈往怀里护进去,绒毯也拉到肩上,只露出需要重新处理的伤口。
揽着他的手臂力道恒稳,一圈圈绷带被解下来,清凉的伤药涂抹均匀,换了新的绷带细细覆住,打结系紧。
气氛实在太过安宁,虽然明知现在应当仍旧身处险境,陆灯却依然忍不住轻抿起唇角,在近在咫尺的颈间悄悄蹭了蹭。
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动作,裹着他的胸膛亦喜亦忧地一绷,揽紧的手臂小心翼翼放开些,柔和出声:“醒了?”
一起活下来的感觉真好。
笑影从眉梢跳落,绽开在唇角,陆灯睁开眼望着他,眼里漫开清澈暖芒。
顾渊定定望着他,喉间忽然涌起滚烫热流。